身为御小姓番头的忠右卫门就杵在中奥,称得上一句全程旁观了八朔大典。尤其是銈之允,或者说德川庆保的奏上。
德川家庆对于年仅十岁(虚岁)的德川庆保十分满意,小小年纪出席八朔大典,不仅行礼仪度落落大方,且漫长的典礼中,居然能够那般耐性,不出一丝差错。
心中的喜爱油然而生……
虽然德川家庆也不待见尾张藩,但是再不待见能有水户藩不待见?德川齐昭那厮指着鼻子骂德川家庆,最后才不过是一个谨慎而死。而眼前的德川庆保不仅十分恭敬,还显露出与年纪不符的稳重和沉着,由不得德川家庆不喜。
八朔大典结束之后,德川家庆单独留下德川庆保,说是要赐宴于他。很正常,就算德川庆保只有十岁,那也是尾张藩主,御三家之一。作为新任藩主,他有资格留下喝这顿酒。
刻意留在中奥侍奉的忠右卫门,把原本在今天排班的御小姓给支使开了,自己亲自出来伺候两人饮宴,就是为了瞧瞧到底会发生什么事。
德川庆保见到忠右卫门给他端来小桌,以略带庄重的微笑点头致意,但是眼神中还是流露出一丝欣喜。他这个尾张藩主怎么来的,他很清楚,忠右卫门在里面可出了不少力。
席上做陪的乃是水野忠邦、大冈忠固,以及德川齐顺,都是之前参与主持了德川齐庄丧礼的大佬。大小也算是德川庆保的熟人,可以稍微轻松简单一些。
酒席进行的很顺利,德川家庆本身就对德川庆保印象很好。吃酒时两人简单对答,虽然不过是三言两语,可是德川庆保的回答处处落在德川家庆心上,说的德川家庆连连点头。若非知道这两人只是血缘疏远的曾祖孙,还以为是看着孩子长大的甥舅或者叔侄。
把人送出中奥,落在最后的是大冈忠固,德川家庆三十年的老玩伴了嘛,总归要多说几句的。忠右卫门则在一旁指挥众人收拾打扫,顺便命令御膳处给德川家庆煮山椒茶,作为解酒饮料,预备着稍后德川家庆要喝。
略带着醉意的德川家庆和大冈忠固说着闲话,大概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所以也没有什么需要避讳的,两人就站在廊下,八月的夜晚,江户还是那般的炎热,也就这廊下有那么一丝风,不那么憋闷。
“越前,你觉得銈之允……”德川家庆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
站的稍远的忠右卫门难得瞧见德川家庆有这样的表情,身为尚且握有武断大权的幕府征夷大将军,德川家庆完全可以随心所欲的说出他想说的任何话,不需要有什么遮掩。
“恩?”大冈忠固等着德川家庆继续说下去。
就算是一同生活了超过三十年的老兄弟,撅个腚就知道是要放啥屁的。可是德川家庆这般模样,大冈忠固还是见得少,不清楚德川家庆意指何处。而且德川家庆没有屏蔽侍从,那显然不是什么机密要事,大冈忠固也没必要硬猜。
“唔……无有甚么好说的,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德川家庆摆了摆手。
但是忠右卫门看的很清楚,在那一瞬间,德川家庆是有什么话要说的,只是在最后关头忍住了,没有说出来。是什么事情,能让他这样的纠结哦。看样子也不像是因为酒喝多了,人感情就丰富了啊。
“忠右卫门,你引着越前出城。”不待大冈忠固回答,已经认识忠右卫门的德川家庆吩咐了一句。
“是!”忠右卫门立刻收起小耳朵,上前指引大冈忠固出门。
这江户城,大冈忠固走了三十年,比忠右卫门熟悉不知道多少倍,哪里需要什么指引。只不过是德川家庆找个由头,打发他走罢了。
“是否需要下官先行下城,呼唤您的侍从?”忠右卫门小声的问了一句,在江户城嘛,说话历来都是不敢大声的。
“不必了,你陪我走走也好。”大冈忠固也不急着回家,手边也没有要紧公务,这走了三十多年的回家路,慢走几步也是无妨。
忠右卫门和大冈忠固不是很熟悉,既然人家这么说了,咱们就陪着走走,也不是什么大事。或许和这位大佬聊两句,还能有些心得呢。
“尾张金吾小小年纪,便颇有气度,上様颇为感慨啊。”大冈忠固有感而发。
“尾张侯年少英武,上様见了自然喜欢。”这还需要你说,今儿几百上千人都看到德川家庆很喜爱德川庆保了啊。
喜欢就喜欢呗,完全可以做德川庆保爷爷的德川家庆喜欢自己家族的后辈,不是十分正常的事情嘛。不管是以前还是将来,老人喜欢孩子,有隔代亲,见的多了。
“方才上様相询,你可知道他要问些什么?”
“这……下官不知。”
看德川家庆说话的样子,好像不是什么紧要的事情,但是只要在这座江户城,知道的东西还是越少越好。聋子和瞎子在江户城活的最久,耳听八路的反而死的最快,忠右卫门还能不懂这个道理了?将军様自己说的我听听无妨,这种带着猜测的话,咱们少听为妙哦。
“五年前,御台所乐宫殿下薨逝,上様心痛万分,此事你可知晓?”
“当时下官尚未出仕,到还在寺中,且为御台所诵经祈福了半月之久。”忠右卫门点点头。
“上様与御台所相敬如宾,二人感情甚好,只可惜御台所虽有生育,却都早夭。”大冈忠固当时还是个年轻人,侍奉在德川家庆身边,应该是亲眼看到了德川家庆的哀痛。
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