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妈妈心中冷笑,这个顾妈妈,以前仗着是国公夫人的陪房,飞扬跋扈,谁也没看在眼里,他们同时陪嫁过来,但凡有点油水的地方她都不肯放过,统统掌住了,只打发自己去看着房子院子,这些地方能有多少进项?
平日里见了,爱理不理,竟比正头主子还大几分的样子。
只是自己和国公夫人情分上差了,争不过顾妈妈,如今眼看少夫人有心要整治她了,她总算想起要来找自己说话了,可这会子,谁还去趟这趟浑水?
阿弥陀佛,终于等到今天了。
张妈妈本不欲去,心中念头一转,突然觉得看看她那样子倒也不错,便对那小丫头子说:“我难得进来一趟,原也该去见见。”
便跟着那丫头走。
顾妈妈是一等管事妈妈,住在正院后头的倒厦里,独一个房,张妈妈一进去,顾妈妈就迎了上来,抓住她的手,亲热的说:“张家妹妹来了,快坐。”
又叫小丫头:“把前儿铺子送来的好茶沏了来。”
张妈妈但笑不语,这样子前倨后恭,看来身上十分的不干净。
顾妈妈连郑明珠这样的正头主子都不放在眼里的,在下人里头更是自觉高人一等,说起话也常常带一种居高临下的味道,此时就不由的说:“妹妹来尝尝这茶,这是前儿东街铺子里送来的今年上进的新茶,便是宫里也就只好这样子的。”
那语气里就带了一份倨傲出来。
张妈妈早看明白了的,此时心中只是暗笑,喝了口茶,顺着赞了两句,顾妈妈这才有点讪讪的打听:“这一下午的少夫人留妹妹在屋里,都说了些什么?”
张妈妈早巴不得她这一问了,便笑道:“能有什么,不过是问问几房陪房的事儿,我也不大懂,只能说些知道的。”
顾妈妈忙说:“问这些做什么,这些可都是当初太太再三挑过的,再妥当不过的了。”
张妈妈便笑:“便是妥当难道少夫人还不能问一问不成?”
这也太把太太当座佛了,别说只是继母,少夫人又是公主亲女,身份上就高过了她,就是亲娘挑的人,少夫人要过问也是应该的。
不过张妈妈到底是国公府出来的人,知道少夫人一向对太太言听计从,从无违逆,简直比亲母女还亲些,便只说了这样一句。
顾妈妈便急了:“又是要看嫁妆又是招陪房的,不知道少夫人着了什么魔,妹妹,我如今要在里头伺候少夫人,还是烦妹妹去府里,回一回太太吧。”
在路上的时候张妈妈就预料到顾妈妈要找她是为了什么,此时见所料不差,只是笑道:“少夫人吩咐了,这些须事不许打扰了太太,我这样去可怎么好。”
顾妈妈笑道:“我也料到这个了。”她给丫头使了个眼色,丫头便捧了一个包裹过来,顾妈妈笑道:“这里头几匹新样子贡缎,你带着去见太太,便是有人问起,便说是少夫人新得的,拿回去孝敬太太的便是了。”
又打开一个匣子,取了一只沉沉的赤金镯子给张妈妈:“这也是今年的新样子,送给妹妹带,妹妹可别嫌弃。”
张妈妈推辞了一下,便收了礼,又说了两句闲话,顾妈妈心急如焚,话里话外都在催她赶紧去回了太太。
如今府里的人因吩咐了几道门上的人,等闲出不去,而自己到府里时间短,主子又是个立不起来的,别说府里几辈子使出来的那些家生子了,便是略有点脸面的都不把甘兰院当回事,她如今能收拢的也就几个小丫头子。
现如今只得指望张妈妈了,她一直在外头,出府名正言顺,况她也是太太选了来的,只怕也得仰仗太太。
真不知少夫人被什么小人调唆了,突然竟要这样子了……还有玲珑那个贱婢……
顾妈妈在屋里走来走去,喃喃自语,咬牙切齿。
张妈妈收了礼,抱了缎子,从后头绕了出来,想了一下,就上了抄手走廊,走到正院门口来,玲珑正在院子里,见了她忙笑道:“还以为妈妈已经走了。”
张妈妈走过去悄悄笑道:“原是准备走了的。”轻声把顾妈妈叫她去的事儿告诉玲珑。
玲珑抿嘴笑道:“妈妈是个什么章程?”
张妈妈便说:“我是个笨人,什么事也不敢擅自做主,这才特特的绕过来,想求少夫人一个示下。”
玲珑会意,便笑道:“少夫人正在里头呢。”
郑明珠在炕前支了绣花棚子绣花,见张妈妈进来,丝毫不动容,眼皮也不抬,只是说:“妈妈坐。”
并没有张妈妈意料中的问她怎么又来了之类。
这样子的少夫人越发叫人不敢怠慢,张妈妈更笃定少夫人与以前不同了,连忙便把刚才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里头自然加了许多自己劝顾妈妈,顾妈妈却不听人劝,非要她去回太太的话。
郑明珠安静的听着,手里还十分之稳,待张妈妈说完,她也并不急着说话,直到那花瓣绣完最后几针了,才搁下来,叫人接过张妈妈恭恭敬敬递上来的缎子和镯子,随手翻了一翻,笑道:“既是给妈妈的,妈妈收着便是。”
张妈妈连称不敢,郑明珠笑道:“往日里也少见妈妈,这便当是我赏你了。”
张妈妈见她是连镯子带缎子都赏自己,心中便就明白了,嘴里却还是说:“那么顾妈妈那里……”
郑明珠慢条斯理的说:“先前我就说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我这么大了,自己身边的事儿还料理不来,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