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明珠也没放下手里正在做的针线,只抬头问:“怎么着?”
翡翠是真的急:“表秀今日进闺学,和二秀的丫鬟打起来了。”少夫人在这府里好容易得了第一个差使,照管秀们聚居的锦莲榭,如今表秀第一天跟着上闺学,就闹出事来,可怎么不叫人着急?
陈颐安真是乌鸦嘴!
郑明珠就放下了针线,婆婆房里的事,本来不该她插手,可是这偏又是涉及秀们和闺学,正在她的照管范围,哪里好装聋作哑,不得不去看一看情形。
便叫了墨烟,扶着翡翠去荣安堂。
短短的路上,翡翠把打探到的情形告诉郑明珠,郑明珠就叹口气,嫡庶之争就够头破血流了,庶女之间东风压倒西风这种事更是叫人无奈。
她似乎隐隐明白为什么商家很少纳妾了。
这件事的起因便是因二秀虽是庶女,又不是长女,可是她的姨娘却是不同,是有诰命在身的,不同寻常妾室,而五秀却是姨娘不得力,人又小,还有点呆呆傻傻的,于是不仅是二秀看不上这个妹妹,就是二秀的贴身服侍的大丫鬟也敢看不起五秀。
这事儿原本也是常态,五秀没有告状,也就没有由头来管,其他几个姐姐也同样熟视无睹,渐渐大家都习惯了,况那丫鬟虽看不上五秀,也不敢十分过分,不过是私下取笑两句,平日里不恭敬罢了。
而今日,则是那丫鬟打翻了五秀的茶碗,热茶泼了五秀一手一裙子,那丫鬟也没有跪下赔罪,反在一边嬉笑,五秀的丫鬟不忿说了几句,她还骂人,反说什么不就是一碗茶吗,哪里值得发这样大火,若是五秀茶叶没了,她们家秀那里还有,回头分些给五秀就是之类的话。
五秀的丫鬟气的说不出话来,若是放在平日,也不过是嚷嚷一番就完了,五秀不会告状,二秀更不会罚自己的丫鬟。
可是这一次,闺学里来了一个混世魔王,这位彪悍的表秀目睹了全程,也不知是哪里学出来的天性好打不平还是什么,于是就大怒起来,她也爽快,一言不发,冲过去就给了那丫鬟一拳,那丫鬟也娇花一般,哪里吃得住这样一拳,当场被打翻在地。
然后……然后这丫鬟就和表秀扭打起来了!
翡翠表示,她在上房偷偷看过了,表秀全胜!
郑明珠实在想笑,可是又实在不好笑出来,只得低了头掩饰一下。
甘兰院与荣安堂隔的近,没走几步,郑明珠就到了荣安堂门口,二秀和五秀都坐在一边椅子上,彪悍的表秀气呼呼的站在一边,四个个丫头跪在地上,其中一个正在哭,郑明珠瞥了一眼,头发凌乱,衣服也扯破了,一边脸上一个明显的巴掌印子。
郑明珠认得,这是二秀的贴身丫鬟锦红,想来和表秀扭打起来的就是她了。
郑明珠又溜了一眼二秀和五秀,二秀红着眼睛,一脸委屈,五秀还是那呆呆傻傻的模样,坐在大大的椅子上,身形瘦小,脚还够不着地,裙子没换,满是茶渍。
郑明珠对陈夫人行了礼,陈夫人点头:“你来看看也好。”
两位秀都站起来见过嫂嫂,表秀也跟着笨拙的行了个礼。
郑明珠便说:“母亲可问过了?”
陈夫人点头,却说:“你再问问吧。”
郑明珠便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锦红哭着道:“少夫人,奴婢……”
“住嘴!”墨烟厉声喝道:“少夫人没点你的名,谁许你回话了。”
墨烟是陈颐安外书房的丫头,自是身份不同,这也是郑明珠叫上她一起来的缘故,有些话主子说了掉份,得有个伶俐的又镇得住场面的丫鬟。
锦红畏缩了一下,转头看二秀陈颐雅。
陈颐雅动了动,到底没有说话。
郑明珠看跪在地上的四个丫鬟,两个是陈颐雅的丫鬟,除了锦红,还有个同样是大丫头的锦兰,另外两个,一个是五秀的大丫鬟碧绿,一个是陈夫人指给表秀的二等丫鬟姜丹。郑明珠便说:“锦兰,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说说看。”
锦兰便回道:“回少夫人的话,原是学中中途休息的时候,锦红上前去给二秀倒茶,转身的时候不小心碰翻了五秀的茶碗,锦红便给五秀赔罪,只因二秀今日吃的是云南的白茶,锦红怕五秀吃不惯,就没有给五秀倒,表秀便说锦红不敬,就打了锦红。”
郑明珠听了,便走过去,蹲到五秀跟前,轻轻说:“五妹妹,给嫂嫂瞧瞧,烫着没。”
五秀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郑明珠,怯怯的伸出手来,白嫩嫩的手背上一片红印子,郑明珠轻轻吹了吹,问她:“疼么?”
五秀呆呆的点点头。
郑明珠站起来,摸摸她的头顶,安慰的说:“等一会儿叫丫鬟给你涂点药,就不会疼了。”
五秀轻轻的嗯了一声。
郑明珠便对陈夫人说:“锦兰说的很清楚了,锦红烫着了主子,又不恭敬,还惹怒了表秀,这样无法无天的奴才,哪里还能伺候秀们,直接打发出去就是了。”
表秀笑起来:“嫂嫂说的对!”
连陈夫人这种做主惯了的人也没想到她这样问了一句,就下了这样的结论,立时就要打发了丫头,倒是爽快,只是……
通常嫂子是不大肯得罪妹妹的,一是秀在家中本来就是娇客,但凡撒个娇卖个好,嫡母也不好不给面子,二是秀总是要出阁的,不过忍耐几年光景,也是成全自己贤良的名声。
陈夫人也是这样过来的,倒没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