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停下脚步,回过身,朝身后捂着嘴,全身发抖的西琼笑笑,“真抱歉啊,我这性子其实挺冲动的,想到过去的事,一时就控制不住杀气。
吓到你了是吧,唉,抱歉抱歉,缓一缓聊些别的吧。对了,看看这个,你是我的亲传弟子了嘛,那么下面这些东西,就需要你来照料了。”
它在西琼的耳边挥挥手,好像驱散了什么阴霾似的,洒下星星点点的银屑,一时恢复了弟子的理性。
于是西琼看到,不知不觉间自己已经跟着花走到树洞底下,被四系魔法的光辉环绕着,一片花圃药田似的独立空间。
“这是我的花园,有些珍贵的草药,也有些我种的花,交给你打理不成问题吧?”花随手解开周围的结界。
“花……老师,您没有把这些事告诉首相吗?”西琼忍不住问道。
白袍叹了口气,“我和你说这些,不是希望你同情我,你这样的少女,最大的问题就是自作主张的感同身受。自作主张的代入苦难者的立场,为他们的遭遇悲伤痛哭,可哭泣又能改变什么?什么都改变不了。
你知道传承是什么意思了吧。不止是学识和资源,还有自己的人生经历,都得毫无保留得传递给自己的弟子,他们才能从中吸取教训,更效率快速得提取其中的精粹抵达巅峰,而不重复前代的错误和弯路。所以越是性格相近的人,从师傅的经历中吸取的教训也就越深刻。
所以你看,如果我的弟子是一个同样底层出身的武士,一个先锋军,一个和我一样冲动的莽夫,不定刚才已经体悟到我在死前那一刻的绝望,与我想要传承下去的杀意共鸣了。
可是你这聪明的少女却在这问,为什么不把这些事告诉基力安?
呵呵,我问你,把这些事告诉基力安,又能怎么样呢,它会怎么做?”
“它至少会……”西琼愣住了。
花满意得点点头,“你明白了啊,它会报仇,把背叛我们的贵族都杀了。这就是先锋军解决问题的办法。也是解决所有事情的唯一办法了。
你觉得这样的处理,把仇人都杀光了就可以了?我就会接受吗?我死去的同袍会接受吗?它自己又真的会接受吗?
人唯一死而已,如果仇人死了就能了结一切,把恩怨一笔勾销。那么我就算什么都不做,不也一样吗?都是那么多年前的事了,只要坐着等,我的仇家,我的战友,所有相关的人,早晚有一天会死光的。但王公贵族的血脉被换了一批又一批,总有人补上来,而帝国,也还是回到原来的老路上去了。
所以我才不做先锋军了,他们从来没有解决真正的问题。”
西琼说不出话来,不止是无言以对,还因为她被花带领着走进花圃里,看到了它在种植的东西,终于有点明白了,为什么花把这些事情都隐忍下来了。
不,错了,它从来就没有忍着。
“西琼,你觉得,什么样才算活着,而什么样才算真正的死?**死了就算死了吗?那我们巫妖算是什么?死者遗留在人间的不甘?而**只要活着就能算活着吗?那又何须转化,只要一些特殊的魔法和药剂就能实现了。”
花笑容满面得扭头看着弟子,确认女孩的表情。还好,至少她经过亚丘卡斯的试炼,不会被吓到尖叫着晕倒了。
这座花园就是花的乐园,也是花绝对不能暴露出来的东西。
曾经作为花奴的经验再次派上了用场,种种珍惜的魔药被培植于残缺不全的人体之上。削去了四肢,挖去了眼耳口鼻,藤曼从空荡荡的躯壳中蔓延出来,深深根植于心肺和骨髓,从脑浆和血液中吸食营养,盛开出无数美艳的鲜花,和丰饶的果实。
和过去没有什么区别,是贵族们传授的技艺,又被花再次派上了用场,用回到了他们自己身上。只不过有点区别,过去奴隶的盆栽是死的,现在这些贵族的盆栽,是活的。
“这位是当初拒绝给我们派军粮的大公呢,”花微笑着抚摸被串在玫瑰的荆棘之上,痛苦得蠕动着,鲜血长流,却总在即将脱力的瞬间,被试管中滴下的治疗液治愈的人型,从他被撕裂开的下巴中,摘下一朵鲜红的玫瑰递给西琼,“认得吗?”
“……血浆玫瑰。”以西琼的学识当然认得了,血浆玫瑰,制作上位魔药的必要素材,梦魇鲜血骑士团,死亡骑士后段强化的核心……那么她甚至能猜到对方的姓名和姓氏,还知道帝国记载的生平,‘死’于第三次反精灵大侵攻。
“聪明的女孩,”花满意得夸奖她,“你不知道,当时这群人还挺强的呢,要反抗诸神光靠奴隶可不够啊,这些都是古人类帝国的大贵族,每一个都有武神的传承,聚集在人王旗帜下的顶上级强者呢。
虽然也没有基力安那么强啦,但至少每一个都比他精明,每一个都比他狠毒,表面上个个都是义薄云天的忠勇之士,暗地里却把自己做的烂事尽往精灵的头上推。仅仅是嫉恨我们的功绩,鄙视我们的出身,就能联起手来背叛自己的战友,不,他们从来没有把我们当战友。他们是贵族,我们是奴隶,不管做了什么这点都不会改变。
可惜基力安看不到这一点,它和诸神那边实在是仇深似海了,多我们一桩不多,少我们一桩不少,只要不越过底线,只要和它并肩与诸神为敌,它什么都能忍下来。贵族们早看透它了,把它吃得死死的。
当然了,明面上就是精灵动的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