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理论上很清楚,做事之外的人情是所有人都要面对的问题,抱怨并没有任何意义。但一而再再而三的在这里出问题,还是不免要沮丧低落。
从前她只要分内做好,其他自然不必顾虑太多,一点点不对不好没有谁认真跟她计较。即便有,也有上头一位位老师,负责人会站出来说:还是个孩子,还不懂事……轻易就揭过去了,她并没往心里去。
现在同那个年代说来所隔不过月余,但独独在这一块要如何避免同样的错误,她心里完全没底。
很少有人能觉得自己已经做了完全的准备,而且初入社会的年轻人实在很难分辨拦在前面的,到底是可以绕过的路障,还是必须踏平的顽石——或者说这两者的差异实在微妙,际遇和命运也在它们的定义上搭了好大一把手。
反正现在牧之心中郁结,回去关在房间里辗转半晌也无心工作,干脆决定出门去买个冰淇淋——她一向不好甜食,但心情不好或者焦虑的时候却也极依赖甜食来调节。
宣姐出门去给她擦屁股,嫌弃她不懂事所以没带上她。桃子没事就待在自己的房间里,不叫她不会四处走动。牧之借机谨慎的戴好帽子口罩悄悄溜出门去。
剧组找的酒店比较注重**性,离繁华的商区还有些距离。牧之看着手机上的地图,周边星罗棋布各种甜品店,最近的也要走上一会儿,她认识的牌子更远。
不过反正她也不着急,揣好手机,一路慢悠悠的走过去。十二月不算是影视城的旺季,但依旧算的上人来人往。越是单调乏味的事项越能消耗焦躁,越是熙熙攘攘世界大同越能稀释烦恼。反正一个心事重重的人低头走在漫漫人群中,就会不自觉的自己宽慰自己,虽然没有刻意去想通什么,但渐渐的就能什么都放低,什么都变得不重要了。
耳机里的电子导航尽职尽责的指挥路线:500米后十字路口过马路右转,请留意交通指示灯,注意安全。该说什么说什么,从不考虑谁高兴谁不高兴。故意走错了,它也不固执的要你转回去,重新规划就是了。
也许人生从来不是华山一条道,如果你心甘情愿的付代价,也能够随心所欲的走自己的路。路线规划只帮你找最近的,最方便的,它对牧之这样的路痴来说很重要,但也并不必要升级到人生指南的的高度。只是如何真正的割析出真正的“心甘情愿”,才是最难的部分。
牧之的帆布鞋懒怠的点在地面上,随着脚步随便的去想人生,人生在世事里有它本来的样子,只有你想通了,自己去就它,它从来不会轻易就人。
在影视城周边,帽子口罩墨镜全副武装的十有**是艺人,更不要说眼前的姑娘有双欲说还休万千内蕴的眼睛。打冰淇淋的店员收了钱一边操作着,还不忘偷偷的跟同事八卦。不过看她独身一人,穿着身半新不旧的运动服,穿着打扮只能往舒适上靠,又不潮,想来是个名不见经传的新人。
艺人很少碰这种高热量的东西,她又是副闷闷不乐的样子,显然是很不顺心。这种情况店员见的不少,每年大量俊男美女涌向影视城,但如愿者寥寥,并没有定律说谁足够美貌足够努力就能走出一条星光大道。见得多了所以很少多事,不过今天许是刚收到晋级加薪的通知,店员心里高兴,也愿意分享给陌生人,于是将冰淇淋递过:“加油呀!”
牧之讶异了一瞬,被她脸上直白的善意和快乐所感染,也小声的回她:“谢谢!”
店里人不是很多,坐在店的角落里,远远的看着外面的落地窗,人流来来往往,金属的冰淇淋勺打在草莓奶油色的瓷器上,发出细微又悦耳的声音,送着冰凉凉又甜丝丝的甜品下肚,一口一口都是填满不安的满足感。从前别人当她是孩子,老大不小了还要颜老师买来安抚,现在她相信自己应该可以有足够的勇气去安抚自己——又不是真的遇到了什么过不去的坎,即便是,谁又不是咬着牙一头撞过去呢?
一碗下肚,感觉又是个活蹦乱跳长张嘴就嚷嚷的赵牧之了,她拍拍肚子,贴心的给桃子也带了一个,又慢悠悠的往回走。走过繁华的街道和和熙攘的人群,走过长长的树荫和微凉的南方下午的风,远远的就看见在酒店外面一个人闷头闷脑坐在绿化带旁边的乔少杰。
虽然宣姐说了会解决这件事,不过到底是她做错了事伤害到人家的利益,牧之犹豫了一会儿,也拿捏不好自己的情商过去是算道歉还是会搞事情。正犹豫着,乔少杰抬头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聊无趣味的转过了视线。既然都被人家看到了,她想了想,还是走了过去。
“今天的戏份都拍完啦?”
“嗯。”乔少杰用鼻子哼哼了一声,也没再看她。
酒店的清洁工作相当到位,就连外面绿化带的台子看起来都干干净净不沾尘埃。牧之干脆坐在他旁边:“我知道我说了你也不会信,但我真的是想帮忙没有别的意思。我……并不知道……”
说着说着就说不下去了,这并不是什么高深的专业问题,即便她没有恶意,她当时的意思就是那个意思:不拍脸就好了……
乔少杰又满是嘲讽了冷哼了一声,看他没有说话的意思,牧之只好站起来准备离开:“总之对不起,我知道说这个也弥补不了你,但是真的对不起,我不懂事,不是故意的。”
“你什么意思都无所谓,”他仍然漫无目的的瞪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