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照常升起,又是新的一天,昨晚宣姐临走时软和的安慰她,不过是一件小事,叫她别多想。
“你得开始习惯,你是演员是明星,你是最终展示的成果,很多人的眼睛会盯着你,给你一言一行千万种注解,很多种并不是你想要的,甚至是带着恶意的……”
尽管牧之并不想要谁担心,强打精神敷衍宣姐说自己没事,只是身体不舒服想要早点休息,纪宣还是一改平时冷冰冰的女强人态度,坐在床角絮絮叨叨的继续开解她。
“我们要学的,就是如何让自己的意图表达得简洁明了,尽量减少误会的可能性,也尽可能不给恶意的人留机会。”
往常这种实质化的指导最能叫牧之豁然开朗,找到方向,而此时她闷了一瞬,很是灰心的说:“以后总是要在这些没什么用的地方花这么多无谓的心力么?”
纪宣眯起眼睛打量她——这就是签她的劣势了,她只希望用良好的礼貌打底与人交往,不怎么懂人情世故,也不屑于懂。总觉得那是世俗的东西,人却又脱不出世俗,还盼着对方不管是谁都能回以同样的礼貌和疏离独立的态度——让她痛苦的,与其说是对人情世故的厌恶,不如说是对别人的要求得不到实践所产生的怨念。而想帮她规避掉后者,简直是天方夜谭。
“你当然可以不理会这些,”纪宣并没有拿出以前那副教导不懂事的小孩的语气,反而更加掏心掏肺的同她讲,“创造更舒适的环境本来就是我和桃子的工作,”她抬手帮牧之掖了掖被角,按下了她的反驳,“只不过这一行每个人都是人精,你人怎样,好相处与否大家都不会看这一两件事,不会去看你的团队做了什么。团队有聚有散,朋友不会……”
暖黄的夜灯静静亮着,牧之悄悄的抬眼看暂时陷入沉默的纪宣,纪宣意识到她的目光,回了神,自嘲的一笑:“其实没有那么复杂。就好比说裴继诚和乔少杰,我建议你住抽空闲可以看下娱乐论坛里面对各个艺人的讨论,其中看他们俩的风向虽然有强烈的粉黑滤镜在里面,但大体上的架子都是对的。裴继诚沉寂多年,为人谦逊敬业,即便是黑他的人也极少从他具体的言行举止下手,不过泛泛的吐槽‘人假、做作’。他的朋友遍布整个圈子,大体上没什么大事的时候熟的不熟的都愿意为他说句好话,但你说,他日常里有没有觉得委屈过?而乔少杰正正相反,即便是夸夸环节,圈内人也不过评价他‘有趣、真性情’,而他每出镜一次,黑他的人都不需要拿放大镜就能吐槽出无数座高楼。”
牧之眨眨眼睛:“所以……是说选想要的人设,然后坚持它,享受它带来的便利,也承受它的负面影响?”
纪宣欣慰一笑:“聪明,早点睡吧。”
工作以来牧之就习惯在房间窗帘不起眼的角落上留下一个缝隙,以便让自己更清醒的迎接早上。因为心里头有事压着,她几乎是伴着第一缕曙色就醒了过来。然后就躺在依然昏暗的房间里,反复回味前一晚宣姐说的话。
世间一切的道理说来都清楚明白,而要面对的境况却纷乱复杂。从前她自己随遇而安的觉得“我就是我这样的人”,现在不禁要头疼的想:我想要做什么样的人?有足够的能力做到么?
浑身上下没有力气,除了生理期和无法抑制的沮丧,可能昨天一路捂着厚厚的衣服,不管是热的冒汗还是虚的冷汗,泡下来整个人有点感冒,嗓子也可疑的肿了起来。有气无力的翻出手机,习惯性的开始找各种本子——从初中的时候,她就知道了自己的父母很忙,非常忙,而且忙的很有意思。他们不能像别人家的父母那样,陪她去海洋公园、游乐场,陪她逛街,给她买玩具。而且发脾气是很让人为难的,只能换来一个魂不守舍的妈妈,还有妈妈同事为难而焦急的眼神。所以学会了把所有想不通的,不满的、难过的都找一个自己喜欢的本子写下来,完完整整的记好。那些曾经的心事有些解决了,更多慢慢变得不重要了——只要写下来,一切都会好的。
上午没有她的戏,可以稍稍多睡一会儿,桃子听她房间一直没有动静,也自作主张没有叫她。坐在下面悠闲的搜索有什么食物对生理期友好,又能舒缓心情,搜着搜着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且这种感觉越来越浓重,她捧着脸想了半天,才从手机簌簌震动的闹钟上找到了讯息——颜老师——早该想到的,颜老师出马还有什么问题解决不了?
而她不知道,彼时的颜晟安手里一直攥着手机,吃饭的时候明知道那上面没有来电没有信息没有震动还是不停的去查看,他这幅魂不守舍的样子自然成了一众成员调侃的对象。在这个团队里,他算是实打实的小字辈,但是为人一向稳重,言辞诙谐有度,那种口头上的亏,很少有人能让他吃到。里面很多跟他合作过或者有过来往的人都深有体会,调侃他可不是常有机会的。
然而吃过了晚饭,打好了初稿,列了一些提案,再检查修改上几遍,无数次错觉手机响了,有的时候是真的,有的时候是想象的,但都不是牧之。到了最后,看看时间已经很晚了,再打过去又怕打扰她休息——应该是忙了一天,很累吧。
于是次日一早,颜晟安就在那里纠结,要不要主动发个信息呢?发了又会不会显得自己在谴责她忘了回电?
汪定春看着对面一碗粥搅和的汤汤水水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