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谁都看的出来这只是句玩笑话,牧之当然也明白,但也许她就是想以此为借口主动聊聊天。
公司里年前最后的聚会散的本来就晚,饶是她没有参加后面那些比较私人的节目,回到家也过了凌晨,洗漱过后,看着黑洞洞的手机,她心痒痒的,想要做个不礼貌的坏孩子一次。
手指在绿色的通话键上来回流连,屏幕暗下去又滑亮,再犹豫到又暗下去……牧之脑子里的自己已经同自己辩论过八百回——到底有什么事要这半夜扰人清梦呢?她没有办法回答,但是却从来没思考过立刻去睡觉的可能,仿佛面前她的选择只有“立刻按下去”和“犹豫一会儿再打”两种。
又一次心不在焉的拨动手指划屏,一不小心居然就直接拨了出去,仿佛刚刚翻来覆去的犹豫就为了这“不小心”的一刻。
从屏幕变成“正在呼叫”起,她就不自觉的屏住呼吸,实际上还没嘟到第二声,颜晟安就迅速的接起了,一时打乱了她的节奏,于是颜晟安第一时间听见她局促的“咦”了一声,然后紧跟着一阵呛到的咳……
“慢点慢点……”想是她回来碰到了电话?颜晟安体贴的想,“我还正在想这么晚怎么联系你合适,就接到电话了,我们这叫……”听她缓下来了,他故意拖长了声音装作思考了下,“对,心有灵犀。”
“那你找我有什么事么?”牧之喝了口水,把嗓子里的痒压了压,但心里涌起一股痒痒的期待,一直跃跃欲试的扒着她的喉咙,这咳声反倒断断续续的低回,一时停不下来。
颜晟安原本是有心逗一逗她的,可听她咳个不停,又觉十分心疼:“你喝点水呢?是不是晚上着凉了?”
偏这时房间里保温壶的水喝光了,牧之一手举着手机,一手拎着壶去厨房倒水,一路上还要努力清喉咙,脑子里无厘头的循环公放洛丽塔中的名句:人生有三样东西是无法隐藏的——咳嗽,贫穷和爱情。
越想越觉得有毒,就越控制不住想咳。在厨房灌了两大杯水,才稍稍收住势头,却不想把父母都吵起来了。
“牧之?”于跃皱着眉头看她拎着水壶打着电话往房间走的样子,她的长发还湿哒哒的,显然没有吹草草梳了两下就急着聊天了。
“早点休息,”她的语气和表情满是不赞同,但到底没多说什么,“把头发擦干,别着凉了。”说完就推着睡的一脸懵的跟出来,正准备教育孩子两句而不得,就被推走了的赵继然离开了。
牧之被这连番的意外搞得窘迫不已,赶紧轻手轻脚的退回房间,幸好颜晟安善解人意的等着她,到听到一声关门时轻微的一声啪嗒,才开口问她:“好点了么?”
自然是好的多了的——折腾了这一圈,牧之心里沮丧也有,羞恼也有,期待也有……混成一片,不知该开口说点什么,恹恹的嗯了一声。
“我其实就是……”有这一番意外,之前想好的借口显得索然无味。时间早过了深夜,向着新的一天头也不回的奔跑去。借口就是借口,过期不侯,失掉了勇气所以其中的趣味性也就变了质以至于拙劣,但似乎一时之间只有拙劣才能拯救尴尬……
仿佛是听懂了她的情绪,颜晟安很自然的接过话:“其实我想问问,让十月在你那里过年,方便么?”
“方便的!”牧之急急一口应下,此时怕是问她登月方便么也会是同样的回答。
“真的方便么?”颜晟安当然也听出这急迫的意味,低笑着再次确认,“其实季胖……季副导那里也可以帮忙照顾,但是……”他语气略带嫌弃,“你懂得!”
“不懂不懂,”牧之欢快的耍赖,“颜老师我要跟季副导告状,你背后说他坏话!”
“哦?我可没有,我说什么坏话了?”颜晟安也抵赖的理所当然。
“哼,你就说了,我听到了。”
真正的事儿就那么三两句,剩下的都是些旁人听来或许无趣的车轱辘话,在深夜里低低又欢快的转来转去。
“好啦,”被十月拱来拱去终于舍得分出点注意力看看时间的颜晟安好不容易找回点“为人师长”的良心,不忍心她忙了这一整天还要陪自己聊天,“早点休息,明天醒了给我电话。”
“你过来给我电话吧,”牧之委屈巴巴的说,“我爸妈在家可不大能睡懒觉,再说生物钟它也不允许呀!”
“贫嘴,”颜晟安,“快点钻进被窝,再晚大灰狼就要把你叼走了!”
“啊呀,好吓人呀,”牧之也装模作样的配合,“我关灯了,拜拜。”
说完她干脆利落的挂断了电话,只剩下一个被“大灰狼追赶落荒而逃”的小尾巴,给颜晟安对着结束通话的屏幕哑然失笑。
拍了拍十月,颜晟安也终于舍得从工作台上离开,原来工作并不能完全消化好所有负面,但是聊天可以。
旧的一年有许多的变化,新的一年就会有更多的期待。他一时半会儿也睡不着,开始像个真正的老父亲一样给十月收拾东西,一会儿想尽量的多带些,怕十月各种事情麻烦到牧之父母,一会儿又担心东西太多了怕遭人嫌弃……反复纠结,简直停不下来……
下午那个短暂的见面越想越觉得不够起来,只不过这一年眼见到了尾声,许多很难觉得满足的进展只能留点遗憾,唯一变化的,大概就是他的心态从“不着急,慢慢来”,变的急迫起来。
十月的老父亲勤勤恳恳的为它收拾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