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臭小子的关系？”
钟老眯了眯眼睛，像是在说一个故事，“我儿子死在他手上的关系。”
盛夏呼吸一窒。
“吓到了？”
钟老瞅着她发白的脸色，释然地笑了一下，白胡子抖动着，“放心，这小子没你想的那么十恶不赦，他也是被迫的。”
说完，他又低声嘀咕。
“不过这几年，确实越来越阴险了。”
后面这句盛夏没听到。
她沉浸在震惊中。
虽然知道靳卿尘成长的环境应当十分残酷，但亲耳听到他杀了人，又是另一回事。
盛夏听到，自己的声音从嗓子里挤出来，“……被迫的？”
“是啊。”
钟老吃完最后一口，擦擦手，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杆烟，往里填烟丝，“洛家那群畜生。”
那时候，他还在为洛家卖命。
他儿子的心却不在洛家。
后来，在洛晟的唆使下，洛老爷子强行押着靳卿尘，解决了他儿子。
洛昱看热闹很起劲。
对洛家来说，简直是一石三鸟，既除了心腹大患，又震慑了其他人，还可以摧毁靳卿尘的心理防线。
那年的靳卿尘，还是个身量未足的少年，那是他第一次杀人。
之后，他高烧不退一个星期，所有人都以为他要死了。
但他没有。
甚至在好起来后，悄悄找上了当时敢怒不敢言的钟老。
钟老还记得当时的靳卿尘，瘦得好似风都能吹走，但一双眼睛黑亮得骇人，那是属于兽类的眼神。
他一字一句地告诉他，这件事，洛家每个人都有份。
每个人都不该放过。
盛夏无法推论出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只是换位一想，就觉得窒息。
靳卿尘，他是怎么熬下来的？
“所以……您原谅了他？”
“才不。”
钟老点燃烟丝，吸了一口，“我打断了他三根肋骨，戳穿了肺叶……算他命大，不过，每到冬天有够他受的。”
那一次，狂怒之下的他，几乎杀了那个少年。
但他一下也没有躲，一下也没有还手。
钟老回忆着，当时或许就是这股子不要命的劲打动了他。
但凡他还手一下，或许他就不会和他合作，一起发动洛家的那场家变。
盛夏的手，攥紧了手里的水。
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
断了三根肋骨……
她只是随便扭伤了脚，就疼得不成样子。
他当时，一定很疼吧。
钟老看她表情，吐出一口烟圈，“哎，老头子跟你讲这些，可不是为了让你哭的。”
盛夏抹了抹眼睛，只有一点点潮，她面无表情道，“那是为什么？”
“这人一老哪，就喜欢做媒。”
钟老敲着烟杆子，“没别的，就是告诉你，臭小子这人虽然阴狠乖戾，心机深沉，目中无人……”
盛夏默默地听着这波反向安利。
“但他是个很执着的人。”
钟老续道，“认定了一个人，就至死都不会变。”
他语气里毫不掩饰的欣赏。
原本他们只是目标相同的利益共同体，甚至某种意义上还算有仇。
但钟老一天天看着那个少年成长起来，长成比他儿子更出息的年轻人，竟然有种莫名的自豪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