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籍与黑水侠女“荌”的这场打斗,可谓一波三折,在场宾客也是看得心情几度起伏。
一开始大家是抱着看戏的心情,等着狐甲闾出丑。
随后田籍以秩**退秩三,大家又下意识为他的出色发挥赞叹,毕竟这算齐人赢了黑水人。
于是理所当然地,荌再次将田籍打得无还手之力时,众人不禁开始为他捏把汗。
这种担忧在“白虹贯日”出来的时候,达到了顶峰,甚至因为听闻虹光剑气能百步外伤人,也开始担心自身安危。
何曾想到,那道虹光剑气虚有其表。
究其原因,居然是这对异国男女互相看对了眼?
这就好比,一开始你想看滑稽剧,随后发现是热血少年漫,正当看得上头之际,突然来了个惊悚的高能。
哪知到结局反转的时候,好家伙,原来是青春偶像剧?
但不得不说,青春、爱情,缠绵悱恻,单就在上巳节这一天来说,还真算应景的故事。
哪怕上巳的传统经过上千年的流变,早已变得面目全非,但男女欢好,却是一个从不曾缺失的副标题。
于是看到田籍与荌这段“相爱而又不能在一起”的真人秀演绎后,在场的年轻男男女女,在上巳气氛的无形渲染下,不知不觉就代入了其中。
当中心思细腻敏感者,甚至已经哭出了声。
只是大家万万没想到,全场哭得最伤心、最狼狈的,居然是今日宴会的主人,东宫的太子。
不知从何时起,太子的脸上已是涕泪横流,毫无仪态可言。
甚至因为他的嚎啕声格外突出,很多原本落泪的宾客,反而不敢再哭了,赶紧擦干眼泪,低下头装作吃东西。
太子当众失仪,大家不想惹事,必须得视而不见啊。
不过旁人能装聋作哑,在场有两人碍于身份,理论上必须出声提醒了。
“殿下,此事是妾失职!”太子妃抢先自责道,“田博闻随我一同北上临海,那荌恐怕当时就已经与他暗生情愫,只是碍于身份差异,两人无法在一起。早知如此,我当初何必让他们有机会相见,徒增今日感伤!”
听到太子妃的“自责”,太子哭得更伤心了。
“太子妃殿下此言差矣!”见太子妃越劝越坏事,公子宛坐不住了,“那荌分明是黑水之谍,以美色诱人,行祸乱之事,请殿下下令,将其行以车裂之刑,以正视听!”
言罢,他当即让东宫的护卫追去河堤方向,准备配合下方巡河的舟师追回跳河的“荌”。
哪知下一刻,太子哭声一顿,恸声道:“让她走吧!”
“殿下!”公子宛双目圆睁,两手微微发抖,“黑水是我大齐劲敌,如今黑水之谍公然行祸乱之事,必须将其赶尽杀绝!”
这时候,一道淡漠的声音突兀响起:“太子少傅口口声声说要将黑水之谍赶尽杀绝,可你两年前,不也亲手放过了一名黑水女谍吗?”
众人循声望去,发现公子昭已经离开了座位。
他徐徐走向公子宛,姿态凛然地与后者对视:“更何况你当初放走的那位,还是刺杀太子的真凶!为臣者如此失职,你可对得起太子的信重,对得起陛下的皇恩?”
听到顿时哗然。
因为他提到了一个关键的信息:两年前刺杀太子的真凶。
如今东宫指认的刺客是墨烟,而公子昭现在说是黑水间谍,还是公子宛亲手放过的!
两国公子互相攻讦,这下有好戏看了!
就连太子也立即止住了哭声,忍不住望向公子宛:“他说的是真的?”
太子这一问,在大多是人耳中,是质疑的一问。
在知道内情的人耳中,是带着某种希冀的一问。
但在公子宛听来,却只觉得如坐针毡。
不管对内还是对外,他都绝不能承认!
然而未等他开始自辨,茅越已经带着几名仆人,将六幅裱好的画带到太子跟前,而后逐一挂在立起的架子上。
正是公子昭与田籍合作,还原了当年刺杀场景的六幅连续组画!
第一幅贞荌与墨烟比剑;
第二幅贞荌等太子下山;
第三幅贞荌与太子欢好;(有遮掩处理)
第四幅贞荌对太子动手。
看到这里,围过来看画的宾客已是惊呼不已,纷纷打听起这位美丽的女刺客是谁,是否真有其人。
但到了最后两幅画,议论声反而低了下去。
因为这两幅描述的情景,让人很难不联想起刚刚田籍与荌的“真人秀”。
若没有公子昭的惊人消息,特别是没有太子的当众失态,大家还能认为这画可能是根据田籍与荌的经历改编的。
但,太子确凿无疑地在众目睽睽之下,失态了。
果然,这时公子昭沉静的声音响起:“少傅大人说我刚刚那四幅画是胡编乱造,那好,我现在将真的拿出来了,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自然是这六幅画,同样是胡编乱造的!”公子宛怒视对方道,“你为了给墨烟脱罪,已经无所不用其极了!”
不过公子昭直接无视了他,而是语气幽幽对太子道:“徐昭所画之事是否当年的真相,想必殿下比在场所有人都要清楚,我就不多说了。”
“只是我有一言,不得不禀明殿下。”
“画中这名叫贞荌的女刺客,本该葬在千乘里的野地里。但因为有人弄虚作假,如今顶着‘贞荌’之名的坟墓下,所葬者另有其人!”
“贞荌不在千乘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