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一轮皎洁的满月挂在天边,月光透过林间缝隙,映照出一张惊恐的脸。
脸上青灰色的胡茬爬满腮边,长到了指甲盖长短,面皮松弛浮肿爬满汗水、浓重黑眼圈环绕中,一对眸子布满血丝、瞪如铜铃,随着他不停扭动脖子向着四周窥探。
男人上身淡黄色的亚麻衣紧紧扎在裤腰里,沾满了泥浆、黑色的矿渣,煤炭,褪色的紧身裤被树林间的陡峭的枝干剐蹭得破烂不堪,膝盖处磨得破开了两个大洞,还黏上一团团黏糊糊的淡红色痕迹。
“呼、呼……”此刻,他背靠着粗粝的松树,双手撑着膝盖上气不接下气地剧烈喘息,被煤炭染得黑乎乎的手指一直在无意识地抖动,他使劲拽住裤子拽得指节泛白,以图遏制这股战栗。
“砰!”
“砰!”
“砰!”
突然间,一阵巨大的脚步声穿透了密集针叶林,震得男人身下的地面轻轻晃动、头顶细长的叶片从枝干簌簌滑落到他的身上。
一瞬间,他惊骇欲绝地用双手捂住了口鼻,整个人如同刺猬般缩成一团,蹲伏在大树后,屏住呼吸,竖起耳朵,静悄悄地地聆听周围的动静。
每一记响亮的震动,都仿佛在他心尖插了一刀,让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跟着颤抖,捂着口鼻的手指越发使劲儿,仿佛要把自己捂死。
他想起了某种极端恐怖的景象,眼神越发闪烁。
“砰、砰、砰……”
度秒如年的五分钟后,整个山林中响起一道苍凉而悠长的叹息,巨大的脚步声终于从男人身边远去。
直到耳边再也听不到丝毫异动,男人噗地一下瘫倒在地,胸膛剧烈起伏,好似一条干涸濒死的鱼,险些窒息过去。
他拼命呼吸新鲜空气。
呼吸,呼吸,酸涩的泪花从眼角滑落,
“活下来了,我活下来了。蒂娜、吉姆,老爹明天就回家,带你们远走高飞!等着我、等着老爹!”
他魔怔般自言自语,原本绝望无神的眼睛里,渐渐燃起了希望和生气。
悄无声息。
一根粗若儿臂的藤蔓从男人身后的橡树上端往下一点一点地游走,有如一条准备捕食的毒蛇,灵活地潜到了男人的头顶。
藤蔓猛地抬起了腹部,尖端像毒蛇脑袋一样离地而起、盘旋弯曲,做出了一个蓄力的动作!
“飕——”
“啪——”
一扑一缠,毫无防备的男人瞬间被吊离了地面十英尺,涨红了脸,双手死命抓住勒颈的藤蔓,嘴里噗噗吐着血沫,双脚抽搐似地凌空乱蹬着。
然而一切无济于事,他被提拉到半空,向后移动了一段距离,眼前一花,掠过一片片翠绿色的苔藓,生长在半空,生长在两条如同树干一般粗壮的双腿之上。
身体忽然一松,他就像被戳破的气球,几根粗粝的树枝状物体戳进了他的身体,伴随着“呼噜呼噜”的诡异响声,一股股温热的液体如喷泉往外洒落。
带走了他的生命。
男人汗腻的脸颊眨眼失去全部血色,最后不甘地动了几下嘴唇,两腿一蹬停止了呼吸。
……
一具苍白的尸体被密集交错的树枝破体而入,插在离地十迟(3米)的半空中。
月光一照,几截血淋淋的肠子调皮地从腹部滑落,随着冰冷的夜风、在茂密的林间轻轻地摇曳……
星星点点的血液洒落,被土地贪婪吸收,深沉的夜色里忽而响起一阵满足的叹息。
……
“呼……”罗伊深呼一口气,大汗淋漓爬起了身体,抚平皱巴巴的衣裳,拍去碎叶和草茎。
“做噩梦了?”猎魔人往燃着火星的篝火里洒了几抔泥土,将它彻底熄灭,又递过去一根热情腾腾的烤兔腿。
“就是感觉被人掐住了脖子,无法呼吸。”少年抓着烤肉恶狠狠地咬了一口,擦去嘴角的油脂,自我安慰道,“应该是天气太冷的原因,我的身体在发出警报。”
“不过从我用冥想代替大部分睡眠之后,这是第一次做梦……”罗伊皱了皱眉头,“还是个噩梦。”
“命运无常,有时候会在梦中给人警示。这不算什么好的征兆,抓紧时间吃完,小鬼。”猎魔人看了眼不远处巍巍雪山,“咱们得加快速度翻过玛哈坎,希望不要横生枝节。”
……
两人又走了半天,穿过了西边的小径来到玛哈坎山脚。
此时仰头望去,山顶已经彻底隐没在云雾和霜雪间,不见踪影。
眼前,深秋的风吹得一排排高大的松树压弯了腰,轮状的枝节轻轻摇摆,偶尔一粒粒松子吹落到地面。
有一个穿着蓝色棉袄的小男孩小兔子似地在林间穿梭拾捡。
罗伊两人正要上前问路,突然一个身材壮实的农妇从林中冲出,抱着小孩就把他头下脚上调转个方向,冲着屁股一顿猛抽。。
“乱跑……不听话……被妖鬼抓走吃掉……不如现在就打死你个小混蛋!”
“呜……哇……”
看着这一出闹剧,罗伊和猎魔人都有些哭笑不得。
“这位大婶,前面是不是通往玛哈坎的路?”
“你们是谁?我没在附近见过你们!”
农妇闻言斜眼盯着两人,见是完全陌生的面孔,满脸紧张地把哇哇大哭的男孩护在怀中,仿佛眼前是什么洪水猛兽。
“大婶,我们又不是人贩子,你怕什么?”罗伊露出温和的笑容,嘴角抽了抽。
他的长相平平无奇,在卡戴尔之家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