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有件事要说......”阿绫又低头看了看自己面前那一碗被强行浇了鱼头汤的......食物,“我——”
“我不吃汤泡饭!”
态度比之前还要强硬,语气比方才更是坚决。
百里臻:......
哦,她不喜欢汤泡饭。
跟他说这个干什么,他才不会偷偷用心记下她的喜好呢。
不对......
他刚刚是不是往她的饭碗里倒了什么......
往她的饭碗里倒了什么......
饭碗里倒了什么......
倒了什么......
什么......
......
他不管,是鱼头汤先动的手,都是鱼头汤的锅!
而当触到对面小姑娘那愤懑的眼神时,方才还自己给自己打气的睿王殿下,登时跟漏了气的皮球一样,怂了。
好吧,事情是他做的,但是......
他又不是故意的!
他又不知道这个小姑娘的好恶咯,这能怪无辜的他吗?真是不讲道理!
“天凉,喝些热的对身体好。”睿王殿下板着脸说道。
阿绫的脑门儿上轻飘飘划过三个点。
不是,请问,喝点热的和把汤浇到饭里有什么因果关系吗?不想承认自己的错误就直说啊,别想出这种无理又降智的说法好吧。
“喝热的不是该把汤盛出来吗?”
“浇在饭上效果更好。”
“我怎么没听说过这种道理,别是殿下您道听途说。”
......
最终,两个人的“话疗”战术,以百里臻一句“本王说是就是”的极度没脸没皮的说法而终结。
阿绫鄙夷地看着那个假装没事继续吃饭的人,心想她不过是昨夜今晨叫了他一声“爸爸”,他就如此像她的老父亲一样,对她的生活指手画脚。
阿绫这会儿有一肚子气,又饿得前胸贴后背,心里不悦地哼哼了两声之后,极度不满地端起由睿王殿下那双金贵的手精心炮制而成的鱼头汤泡饭。
啊,真——
真香!
......
同一时刻,在日月城的南边,北境大营旁的镇北将军府内。
晋穆寒从将军府西院的主屋内走了出来,一刻之前,他刚刚处理完军务,在听说睿王殿下“醒了”之后,便忙放下手里的书卷,匆匆前来探望。
整个西院由百里臻的侍卫重重把守,然而人虽多,整个院子里却鸦雀无声,恍如无人之境,仅主屋内有豆大的灯光少许,其余处皆一片黑暗,连道两旁的灯笼都被撤了下来。
他们似乎讨论了些话题,晋穆寒的神色看起来颇为闲适,然而,一踏入院内,他脸上轻松的表情便迅速冷凝了起来,转而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怎么看,都是一副睿王殿下“不大行”的模样。
站在院中的百里臻的侍卫们,见晋穆寒出来之后,便齐刷刷给他行了个礼。
晋穆寒木然地点了点头,而后脚步缓慢地往外走,看起来,似乎背负了很重的心事。从屋内透过窗户洒向外面的微弱的光,不及他的身体,只能隐隐从远处看到他坚毅的后背上,仿佛有说不出的沉重。其余一切难言的、沉痛的,都融入在这茫茫夜色之中。
待他快走到院外时,他身边的一个亲信给他送来了一封信。
晋穆寒接了那信,仔细看了一遍之后,这才浅浅舒了口气,脸上的神情好了几分:“好,子长路上顺利便好。”
他面上看看这似乎是为了阿绫平安抵达安心,也只有他心里才知道,那纸上一句“已平安抵达,勿念”背后的深意。
今早他醒来之后,才知道百里臻和阿绫的详细计划。
虽然他昨晚在军营中见到找过去的无言时,心中便隐隐有预感,百里臻是想要专门找他说些什么,故而才执意跟了过来。却没想到,居然是掩护他二人金蝉脱壳。
虽然听起来很有些不可思议,但,身为人臣,自然只有尽忠的份儿。更何况,他也知道,在这样的关头百里臻选择他来做这件事,定是出于对他高度的信任。
他自当义不容辞。
只不过,真没想到啊......
这么几年过去,子长已然变得如此沉稳多智了,早就看不出当年那个瘦弱得像小姑娘一般的模样了。他虽然看上去还是不如一般的男子那般身强力壮,但,他的智慧已经足够保护他在这世上,拥有一席之地了。
那些年,他与司马谈父子二人朝夕相处,自是知道,与普通的人不同,大将军他对子长的希望,不过是祝愿他健康长大,人生顺遂罢了。至于其他的,他反倒没有像寻常父母那般,苛求那些有的没有的——就比如,与他一般从军,继任他未竟之业。
很明显,这位开明的父亲心里比谁都要清楚,如何才是真正尊重孩子的喜好。就如他当年那求而不得,最终只能远走他方脱离家族寻求建功立业的机会一样,作为亲身体验者,这条路有多难走啊,他定然不希望孩子重走他的老路。
晋穆寒抬头望着漆黑的天幕,天中悬着一弯窄月,月光就好似背后西院主屋里豆大的光似的,隐约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他脑中回想着的,却是前两日在大营之外见到的少年,脸庞褪去了稚嫩,还微微有些青涩,眼神却如同沉稳的长者一般,淡然自若。他一身青衫立在风中,衣袂翻飞,背后万丈霞光。
当大将军若是见到的话,也会为这样的子长感到欣慰的吧。
他是,真的长大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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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