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逐渐升高,月光虽因为天空中的翻覆的云层,而显得不甚明朗,却依然为这昏暗的屋子里送来了些许光亮。
也正是这朦朦胧胧的月色,更勾勒出坐在床旁的这位白色华服的男子飘飘欲仙的出尘气质。
他就这样静静地坐在床畔的椅子上,目光平静地望着前方,整个人半隐半现在黑夜中,就好似一个发光体一般,走到哪儿都带着与生俱来的光亮,引人注目。
此时,如若是有佳人在侧,琴瑟和鸣一曲,怕不是人间最美的画卷了。
可惜,旁边没有佳人,只有一个因为发烧变成聒噪公鸭嗓的太史公,此刻她那张精致的脸有些惨白,略带病容。因为声音太难听,为了怕破坏和谐,向来叨逼叨的太史公选择自我噤声。
虽然仙人并没有因为这难听的声音而闭目塞听,甚至连稍稍蹙眉都没。
他只用他那堪称天籁的声音轻轻说着——
“本王......从未见过皇姐如此重视一个人。”
“皇姐她虽然在某些事情上有些超脱世俗常理,但无论何时,待人之心都是诚的,她这般待你,当是将你放在了心上了。”
你现在高烧刚退,喉咙不爽,还是别勉强说话了。别到时伤及根本,皇姐知道了,回头还要怪本王。”
......
阿绫此时虽然躺在床上,因为发烧浑身难受得不能乱动,却依然戏份很足的,用双眼表现出几许作为臣子,此时应该展现出的名为“受宠若惊”的感激的神色。尽管在阿绫看来,感情这种事是一对一的,是不分高低贵贱的,但是,在这样的一个时代里,作为被命运垂青、被皇家垂怜的“嫁进皇家的男人”,如若贞阳公主如此将她放在心上,她确实是应当时时刻刻表现出一副感恩戴德的姿态......的吧。
同时,心里顺势飘过了六个无语的点。
皇姐,皇姐,皇姐......
这个人能不能不要张口闭口都是他那位亲爱的皇姐啊!有个姐姐很了不起是吧,非要在她这个两辈子都是独生子女的人面前秀,哼,她才不会因为这种事情嫉妒什么的呢。
行吧,不用正面描写、侧面烘托地展现,他家皇姐贞阳公主对她的爱护了。她识时务得很,知道贞阳公主就是她在这个世界的衣食父母,她会好好抱紧这位姐姐的大粗腿,努力苟活在这个世界的。
不仅如此,她还可以以她的项上人头担保,绝对不会因为贞阳公主找面首给她戴绿帽,而到外面去找女人的——因为她根本不喜欢女人。她洒脱得很,绿帽子这种东西,有多少个来多少个,来多少个戴多少个。太史公的脊梁,比钢筋混凝土还结实,区区绿帽子而已,根本压不弯也压不断。
连绿帽子都戴不起的男人,算什么男人嘛!
嘛,虽然她本人根本不是男人就是了。
“本王便知道先生亲手教导出来的孙子,自然是极好的。这些话本当你与皇姐大婚之时说,只可惜本王当时......”好好的说着说着,百里臻就开始“自爆”了,“你待皇姐珍之重之,也不枉费本王在皇姐求赐婚懿旨时推波助澜的一番心思啊。”
......等等,等等。
你慢着点儿说,你做了啥?!
原来这背后居然是你的手笔!
好啊,冤有头债有主......
阿绫正打算干脆一次性把这些账都记在百里臻的头上,可当她的目光,落在男子平静无波的脸上时,忽然又觉得自己这样子似乎有些不讲道理。
百里瑾与百里臻姐弟,因为是龙便特别好。十二年前的那场大病,不仅改变了百里臻的人生,同时也改变了百里瑾的。听说,当百里臻一年半数时间在外治病的时候,他这位皇姐也没闲着,她亦是竭尽所能搜刮各类上等药材和奇方怪珍,为百里臻的病想尽了办法。
当这样的姐姐终于心有所属的时候,做弟弟的怎么能不帮衬一把呢?若是这个时候无动于衷的话,岂不是太过没良心了。
阿绫这么一想,甚至都忍不住抚掌大呼,做得对做得好了。
......啊不对,她又差点自己感动自己了。她才是受害者啊!
阿绫为自己的过分心软感到有些烦躁,有些气鼓鼓地想翻身不去看百里臻,只不过,因为她大抵烧得不轻,浑身上下竟然连翻身的力气也没多少,于是就这么“扑腾”了一下,还是直挺挺地躺在原地,恍若一条搁浅在岸上的咸鱼。
“你大病未愈,还是不要妄动了。”百里臻见面前挺尸的人试图挣扎着什么,连忙摆了摆手,“说来,这也都怨本王,若不是你与皇姐的婚事为本王冲喜,你也不会......”
阿绫:......
姓百里的这一家人,是不是人人都有一颗卓越的脑子啊。
比不过,比不过,她认输了。
她承认,是她冲好的百里臻,还因此反受其累,现在正在垂死边缘挣扎,行了吧。
阿绫刚一“承认”,就见坐在她床边的男人抬手,抱拳道:
“姐夫在上,请受妻弟一拜。”
阿绫:......
姐夫......妻弟......
受不起受不起,会折寿的!
不行,嗓音难听破坏气氛什么的都不管啦,这次她再不说话装哑巴恐怕就得被憋死了!
“殿下......”阿绫张了张口,以“一字三喘”的频率,好不容易挤了一句完整的话出来,“......还是......按原来......那般......称呼臣......便好......”
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