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之后很久很久,王安顺依然能够回忆起那天在嘲笑了太史公,并且向他那张白得晃眼的脸蛋上扔了臭鸡蛋之后,还没刚体会到报复那小白脸儿的快感,便瞬间被绿帽子支配了的恐惧。
王安顺是打心底里瞧不起太史公的,无他,因为他从小心仪的姑娘口中的情郎,无一不是司马太史府的那个司马迁。
谈及他,刚一说个名字,小姑娘们便刷得脸红了。那粉扑扑的小脸蛋儿,就想是七月的菡萏花开,粉红次第开,温柔得能叫人的心肠都化在这湾儿香脂雪粉里去。
可真美呀。
每每此时,王安顺的心也不由得沉沦、沉沦......
......不对,他娘的!
一想到这荷花是为谁而红,王安顺就瞬间暴起,脑子也回归现实,而后在内心里锤爆司马家的小兔崽子的狗头一万次。
凭啥他小子就如此受人欢迎,他家不就是个写书的嘛,有什么了不起的!
而且,这小兔崽子还长得女里女气的,讲不定那啥啥功能都不全,跟了这种人,吃亏一辈子,也不知道谁最后这么倒霉!
——阿绫:你才不全,你全家都不全!
王安顺每次看到太史公,便要心气不顺许久许久,久而久之,便条件反射,一瞧见他那张脸,就浑身不舒爽。
谁能想到,最后“中奖”的居然会是那位贞阳公主呢!
王安顺知道这消息后,做梦都想笑出声,果然且看苍天饶过谁啊,报应不爽啊哈哈哈哈哈哈!
笑过之后,他便计划了这么一出“当街扔臭鸡蛋”的年度精彩大戏,就等着天时地利人和之时付诸实践了。
而他洋洋自得的奸笑声,便在对着他的脸呼啸而来的绿帽子中,戛然而止。
天晓得这些绿帽子怎么比他的臭鸡蛋还要难缠!
那些或尖或圆或大或小仿佛长了脚似的绿帽子,就这么凭空出现,而后凭空落下,精精准准分毫不差的,落在了他的脸上。
王安顺那小绿豆儿眼儿里,映着的是那满满的绿。
这绿,绿得阿绫想要一边扔,一边大声朗诵名家散文《王安顺的绿》。
那醉人的绿呀,仿佛一张极大极大的荷叶铺着,满是奇异的绿呀,不如西湖的波那么明,又不如秦淮的河那么暗,仿佛蔚蓝的天融了一块在里面似的,这才这般的鲜润呀。
大抵,是那般光景的绿色。
阿绫心底越念,手下的准头便越准,力道也越大。就好像打地鼠一样,它还没冒头,锤子就落下去了。
王安顺就这样子,被几十顶绿帽子扣得死死的,以至于外面的妇人臭鸡蛋也不扔了,纷纷惊讶地看着这滑稽的场面,同时心底也浮上一层复一层的爽气。
果然是天道好轮回,且看苍天饶过谁。这王安顺仗着自己有几个臭钱,在外面吃喝嫖赌无恶不为,可他老婆早跟人家私通根本就是公开的秘密。毕竟瞅着这张让人作恶的脸,就是拉了灯也受不了啊!
此时,众人们再一回头,便是看到阿绫右手伸出直指着王安顺,书卷气的脸虽还未全然褪去少年的青涩,却是说不出的坚定和刚毅,仿佛正义的化身一般。
这......这他姑奶奶二舅姥爷的也太帅了吧!
【系统提示:围观路人好感度upupup】
阿绫眼一横:要这种连名字都没有的路人的好感度有毛用啊!
那王安顺一时半刻被压在原地动弹不得,阿绫睨了他一副死狗一般的模样,晓得这孙子捅出来的篓子多半是可以解决了,刚要开口让自家车夫往前行几步,免得占了道儿误了旁人的正事儿,待让出路之后再寻空地把这车里的臭鸡蛋清了。却是不料,那车夫先开口禀告道:“少爷,对面......”
阿绫此刻还在马车之下,听了车夫的话,便直接举步绕到马车前面。
对面的马车古朴无华,可却没有家徽家纹,难怪车夫一时也无法判断一二。不过单看那车架用料和做工,就知道定非普通人家。而待她目光落到那驾车之人身上,她便晓得车内所坐何人了。
阿绫忙走到那驾车之人身旁,不顾对方还骑在马上,便先是自谦地拱了拱手,低声道:“这一切皆因臣所起,还望殿下恕罪。”
阿绫口中所称的这位殿下,正是当今圣上的独子,她未来的“妻弟”,睿王百里臻。
——没错就是皇帝佬儿生怕他压力山大一时想不开出了家的那位!
这位皇帝爹当真是迷信得厉害,虽说不封太子确系是有“前车之鉴”,不过,元帝居然真真做得彻底,在百里臻在封王之后,他并未将这位实质上的东宫留在宫内,而是在宫外开了睿王府,并着百里臻住进王府里,好似生怕在宫里多住些时日,就会害了他儿的命似的。
因为十二年前大病了一场,百里臻的身子一直不太好,一年中有半数以上的时间不能上朝,或是在府内闭门休养,或是到京外求医问药,并不常出现在世人面前。前些日子听说他又去了深山老林休养生息,眼下看样子是休息过劲儿回来了。
即便如此,身为皇子该履行的义务他倒是一样没落下,哪地发了大水、生了旱灾,他的车驾一到,保管就风调雨顺,是以在民间声望非常高。
大概是跟药沾了太久的边儿,又有对抗天灾**的本事,据说长得也是一副风清道骨的模样,在百姓的心目中,这位殿下,就跟谪仙似的。就算是他哪天真的羽化登仙了,大抵也不会有人觉得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