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绫应了一声之后,脚步轻快地走上前去。
老实说,从方才无言过去找她到过来的这一路上,阿绫都是有些忐忑的,但,走了进来之后,这种忐忑仿佛忽然就都不见了踪影。
待阿绫走到近处,才发现百里臻正从下几下面的暗格里取了个茶杯,随后又起身,拎了炉子上烧着的小壶,将水倒入几案上的茶壶里。
他倒水冲茶的姿势干净利索,有一种带着韵律的美感。水汽在二人中间升腾,模糊了男子如玉的面容,但这种绰绰约约中带着蒙蒙细雾的感觉,却将宁静的美好,发挥到了极致。
而后,阿绫就看着那白皙的手伸到了她的面前,随后将浅碧的茶水倒入她面前的杯中。
“殿下......”
阿绫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位殿下服务这么周到,总让她觉得毛毛的,生怕里面有诈。
“嗯?”百里臻没有抬头,待快速倒好茶之后,把茶壶又放到了一旁,一撩袍角坐了下去,这才微扬着头,对还杵在案前的她道,“坐吧。”
“是。”阿绫忙一屁股坐了下去,动作机械地仿佛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怂怂的内心有多紧张。
“......”百里臻虽然阿绫一进来起,就想无视她这怪异的表现,免得自己一说出来,闹得双方都不愉快,只不过,对方的情况显然愈演愈烈,已经到了他不能装瞎的份儿了,“......本王有那么可怕?”
他不是记得,这丫头上辈子一直悄mī_mī喜欢他嘛,难道喜欢人是这样的吗?虽然他没喜欢过人,可是他不傻,这丫头分明是怕他怕得要死好吧。
一直被人赞美绝世无双的睿王殿下,忽然觉得有点失落。
“不不不。”阿绫疯狂摇自己的狗头,就像保命一样用力地说,“您一点也不可怕!”
这表现也太假了吧。
“您真的不可怕!”阿绫自然看出百里臻眼神里的不信,她忙用真挚的感情补充道,“您哪里可怕啦,您分明很可爱的,上下五千年的可爱!”
......等等,她一下子口胡说了什么?
阿绫嘴巴张了张,整个人都仿佛凝固了一般。
她的眼睛里,只看得到茶杯里袅袅升起的水气,雾蒙蒙的,带着绰绰约约的美。
她刚刚,一时情急之下,说了什么?
她说了......可爱?
她说,百里臻可爱?
而且还是......
“上下五千年的可爱......?”
面前俊美得如同神只的男人,用他好看的薄唇和清浅的声音,轻轻将这句阿绫试图撤销的话,重复了出来,听起来,当真是别样的......羞耻。
哇,睿王殿下睿王殿下,请问您用什么色号的唇膏啦,是哪家的豆沙红啦,超好看der~
可是麻麻说,嘴唇薄的男人比较薄情呢,难得你长这么好看,哭唧唧。
......个鬼啦!
装傻充愣转移视线,也不能把眼前的事情给混过去的,醒醒吧少女绫!
对上面前的男人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神,被他眼睛里迸发出的淡漠骇起一身鸡皮疙瘩,阿绫只想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行吧行吧行吧,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没什么是太史公这跟顶天立地的脊梁担不起的!
没错,她就是嘴一秃噜,说他百里臻可爱了,怎么了,怎么了?难不成这男人想吃了她不成?
本来就长得可(好)爱(看),还不让人夸了,真是泯灭人性!
阿绫这么一想,便是鼓起勇气,瞪了回去。
可刚一触到百里臻周身那能冻死人的凉意时,阿绫还是不住打了个抖,缩了缩。
她甚至开始怀疑,这男人这么多年病病歪歪的原因,怕不是得了什么小说里才会出现的绝世寒症,所以哪怕春天到了还又烧地龙又烧炉子的,所以才一年大半时间不在京中,估摸着就是趁着冷天去哪处暖和的地方躲起来了。
如今,这车里没生暖炉,空间狭小,她自然就成了最直接的受害者。
虽然这一切都是阿绫脑补的,但她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然而,阿绫这样抖来抖去反复无常的表现,落在百里臻的眼中,便又是一番想法了。他知道,这小姑娘分明怕他怕得要死,还死要面子嘴硬不肯说,硬是胡扯出什么“可爱”来,瞧瞧,现在还不是抖得跟筛糠一样。
此情此景,让百里臻愈发感到不悦。
百里臻本是想着找人来下下棋解闷的,毕竟,这一行里,除去他的侍卫,也就阿绫和隋清逸了。隋清逸这小子与他下过一次,便死活不愿再和他下了,于是,他就只能找阿绫了。谁曾想,居然找出这么个不愉快来。
向来高高在上人见人爱的睿王殿下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这么招人嫌弃了,对方还是那个据她本人(前世)说爱慕他的小姑娘。
这个口是心非的小骗子,居然把他给耍了。
睿王殿下委屈死了。
阿绫瞧着百里臻白里透着黑的脸色,心里虽然有点小怂,但也知道,此情此景,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话是泼出去的水,虽然收不回来,但却可以圆回来。既然是她说出去的,那她自然要负责给圆回来。
“就是可爱嘛!”
阿绫小嘴一撅,努力展示着什么叫做“死鸭子嘴犟”。她现在还是觉得,百里臻的怒点在于对“可爱”的理解上,与她这个现代来的新新人类有偏差。
百里臻没想到她还一副“我很有戏”垂死挣扎的模样,脸色不太好地递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