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了。
饶是在外行军打仗吃遍苦头的隋清逸,此时也忍不住“啧”了一声。
这年春,雨天出人意料的多,即便是不下雨的时候,天空也是阴沉沉的,几乎看不见阳光。
前些日子就是这般,一连下了好几天的雨,好容易天晴了,太阳还怎么没露个脸,便又转阴开始淅淅沥沥下个不停了。
平日里,这样的天气也就罢了,最多对着天空哀叹两下,也就这么捱过去了。可偏巧正在赶路的时候碰到雨天,一天两天也就算了,如此连着好几天,雨势不仅没见小,甚至越来越大,实在是让人心烦。
“三少爷,要不,您也去车上避避雨吧。”
跟随隋清逸一起来的仆从青松驾着辆马车凑到他身边,小心翼翼地说道。
隋清逸虽然是丞相府嫡子嫡孙,又与这位睿王殿下沾亲带故,但谁都知道在这一行队伍里,睿王殿下是绝对的领导者,饶是隋清逸也只有乖乖低头的份儿。如今跟着他出来,自然更不敢张扬,做事则是万万谨慎为上。
隋清逸抬手,抹了一把脸上跟不要钱似的不断落下的雨水。他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干的地方了,这么一抹也起不到什么擦干的效果,至多只能让雨水不糊了视线。
隋清逸抬头看了一圈,周围随行的睿王府侍卫如他一样穿着雨披,却个个从容自如地驾着马前行,就好像这些雨水在他们面前是毫不存在的一样。
尽管睿王殿下身体不好似乎与武绝缘,可他府上的侍卫手里的兵却是个个都自带煞气,气场骇人,不用打眼瞧,就知道是不好相与的。
“三少爷......”
眼见隋清逸盯着睿王府的侍卫发呆,他的仆从青松不禁有些急了,生怕这位小爷生出要和他们较量一二的想法。
他们这位三少爷自小便身体好性子强,三年前硬是离家出走也要去边关打仗。半年前重伤一次之后,虽不是身子弱得跟娇小姐一样,但总归伤了元气,需要以后慢慢地补回去,除此之外,更是不能再添新伤。
而这更添一重凉意的雨水,便是常人淋上一个晚上都吃不消,更何况对一个重伤刚愈的人呢。青松心里那是一个着急,胆子也大了些,如今脑子想着的都是用什么办法把隋清逸劝下马,劝到车里去。
“我知道了。”
孰知,就在青松在雨天雨地里急得焦头烂额的时候,他们这位三少爷居然没需要他费什么力气,直接就应承了下来。
只不过,隋清逸这四个字说得轻飘飘的,尤其是还有这稀里哗啦的雨声作背景,使得青松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还当自己是听错了呢。
“您说什么......”
青松扯着嗓子大声问道,那场面像是两个耳背的老年人在进行对话似的。
“本少爷没聋!”
说话间,隋清逸便是一个闪身跃到了马车上,待到青松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后脑勺已经挨了隋清逸一巴掌了。
青松一惊,刚想扭过头去看身后的隋清逸,脑袋就又被他拍了一下:“雨天路滑,好好驾车。”
“哎哎!”青松一边应着,一边驾着车,还要留几分心思看顾着旁边隋清逸方才骑乘的那匹马,又是在这样的下雨天里走夜路,确实是无暇顾及其他的了。
不过,隋清逸这个“老大难”能够好好配合了,对青松而言,便比什么帮助都要来的管用。两厢一对比,他面前的这些险些让他手忙脚乱的事儿,又能算什么呢。
“您能肯在车里休息便好。”青松又感叹了一句。
“难不成,你觉得我要跟他们较劲呐?”隋清逸正在脱雨衣的手顿住,看了看依然风雨无阻的睿王府侍卫,撇了撇嘴,“我做这种没意思的事情干嘛,嫌自己命太长还能再折腾两年吗?”
青松捏着缰绳的手微微颤抖,心想,难道您不是吗?
不过,这话他可不敢说。
“我才不会为难自己的,你也把你的心给我好好放肚子里去。”隋清逸推开马车的半扇门,跨了进去,同时顺手把像水里捞出来的雨衣放到了外面,轻哼了一声,道,“这半年,我伤没养多大好,倒是把你养成了个婆婆嘴!瞧你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看来不知道被洗了多少次脑。”
青松是陪着隋清逸一道儿长大的,功夫底子不错,当年隋清逸执意戍边的时候,便是他伴隋清逸去的,半年前隋清逸重伤也是他给拖着送回来的。
隋清逸实在不明白,两年半军队里摸爬滚打出来的刚毅汉子,怎么回京不到半年就成了婆婆嘴,这何止是被一棒子打回原形,简直还退化了。
“嘿嘿。”这次隋清逸坐在马车里,够不着敲青松的脑袋瓜子,青松便有些不适应地憨笑着摸了摸自己的头,道,“老夫人和夫人苦口婆心,那也是为了您好。”
按那两位的原话是,别还没为国家建功立业,就先把自己给折进去了。
话虽然说得丧气,但理儿却是这么个理儿。
经历了前一次的凶险,如今即便青松再头铁,也得留个心,时时看顾着隋清逸,生怕他头脑一热一根筋再冒什么险。真若是到了那天,哪怕别人不为难他,他都得内疚到自裁谢罪。
自小一起长大,明面上是主仆,实则早已是兄弟。隋清逸怎么看他他管不着,但他就是待隋清逸如手足至亲。
隋清逸正从马车厢里翻出了块帕子擦脸,闻言,也不知是嫌弃这帕子太小不够使,还是烦青松啰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