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今天谁敢砸?”陶七他娘明显急了。
她虽也姓陶,却不是陶家的正经主子。不过是拖赖着儿子在陶家杂货铺里做个掌柜,她才能在此管些杂事,领份工钱而已。
如若今天让人把店铺的招牌给砸了,别说是她,只怕就连她儿子,她们一家子的饭碗都得砸!
可是,她话音才落,还来不及冲出去,逮着那个意图买凶的小兔崽子好生教训一番,就听得咣当一声巨响。
陶家杂货铺。
那写着五个烫金大字的黑漆牌匾,从店门口掉了下来,干脆利落的摔成了两截。
一片静寂。
连惊呼声都被死死憋在嘴里。
陶家杂货铺的招牌就这么给人砸了?
八角镇最有钱有势的陶大老爷,他家最大的店铺,就这么给人砸了?
那是,怎么砸的?
齐唰唰的目光,看向那个高大魁梧的青年男子,震惊中又夹杂了几分敬畏。
青年淡定的弯腰,在小不点越发亮晶晶的目光中,接过那串铜钱,递给包子铺老板。
“包子。”
看傻了的包子铺老板,跟提线木偶般接了钱,都没来得及细数,就拣起五只肉包递上。
叶秋斜眼瞥过那九文钱,还有包子两文的字样,到底什么也没说。
而青年显是饿极,也不怕烫的抓起一只热腾腾的包子就塞进嘴里,大步离开了。
陶七和他娘瞪着地上那块牌匾,眼神从震惊、错愕,逐渐变得慌张、恐惧。
“杀千刀的,我跟你拼了!”
等陶七他娘拖着长长哭腔,红着眼睛要找人算账时,却发现人没了。
大个子走了,
小兔崽子和他娘走了,
连那仙人村的老村长,都没了踪影。
陶七他娘一口气堵在嗓子眼里,转头再看着儿子青白交错的脸,忽地两眼一闭,直挺挺的往后栽了下去。
可眼下,却不是她想晕就能晕的。
时候不长,八角镇东头,那几乎占据了半个镇中心的陶家大宅院里,跪下了陶七和他娘。
堂屋里,陶家大老爷,陶宗名恨恨摔了一地的茶杯还没来得及收拾,丫鬟就从后门那儿扶进一位头发灰白的老太太。
老人家到了这般年纪,大半面相都会随着性情有所不同,就是再厚的脂粉,也掩饰不得。
而这位陶老夫人,明显是不招小孩儿待见的那一种。
陶宗名见母亲来了,忙去搀扶,又不悦的瞪向下人,“怎么就惊动了老太太?”
“你骂她们也没用。”陶老夫人坐下,径直道,“这件事,你不好管,我来。”
陶宗名故作不在意的道,“这样小事,怎好劳烦母亲?还是让儿子办吧。”
陶老夫人却冷笑起来,“你若当成小事,那才是要出大事!”
陶宗名微哽,他何尝不知厉害?这么说的本意不过是想宽慰母亲,可眼看母亲这样,那就表示她已决意要插手此事了。陶宗名倒是无所谓,事实上,他还略松了口气。
若有母亲出手,就算办得有所偏差,回头他也能用一句“老人家难免糊涂”,把场子圆过去。当然,如果可以,最好还是在母亲手上干干净净的解决掉。
陶老夫人也不废话,“下人们说得不清不楚的,你先说说,那小蹄子怎么就突然进城了?”
陶宗名道,“那陶七还不算太蠢,知道闯了祸,赶紧去查了一下。这叶家丫头进城,倒也不单是卖棉花,她已年满二十,按律若未婚嫁,就得上税。是以才带了那小孽障,去衙门里立了个女户。”
陶老夫人目光微冷,“她倒是想在咱们这儿扎根啊。”
陶宗名道,“可不是?原以为她家应有些根基,可三年不挪窝,只怕就算有些什么,也是过眼云烟了。”
陶老夫人却是笑了,“那不正好?咱们要收拾起来,也没那么多的顾忌。只是怎么听说,她手上还有些好棉花?”
陶宗名正色起来,“这个不仅陶七,衙门里也是有人亲眼见到的。这叶家丫头当年应还瞒着咱们,私藏了些好东西。听说她这回那一千斤棉花,是朱长富家,那五亩地里种出来的。”
什么?陶老夫人瞳仁微缩,着实惊了一把。
寻常一亩地,能产出一百斤棉花,就算是丰收了。可她这亩产足有两百斤,如若自家能有这种子……
陶老夫人眼珠子转了转,问起件要紧事,“她这次的棉花,是卖给了哪一路军?”
“这个母亲放心,不是什么要紧人。是驻守同州那边,虎威将军的部下。他们那边不产棉花,年年入秋都要来潞州采办。这次是有点事,偶然路过咱们这儿,让叶家丫头撞上,就顺手收了她这一千斤。一锤子买卖而已。”
陶老夫人放心了,忽地嗤笑起来,“这丫头既想留下,那咱们就帮她一把,让她……”
话音未落,忽地听到管家急急来报,“老太太,老爷,府外来人了!”
陶家母子一怔,来人就来人,何至于如此慌张?
可再一凝神,他们就听到越来越近的敲锣打鼓声。这是——好事?
可怜的管家咽了咽唾沫,没敢点头,也不敢摇头,只嗫嚅道,“是……是叶家那闺女……来了。”
等陶家母子赶到大门外,不禁傻了眼。
来到家门前的队伍敲锣打鼓,披红挂彩。前方三人拿着鸡、鸭、鱼,后方四人捧着柑桔、香梨、蜜瓜和大红枣。
再后面,是两个汉子用裹了红纸的杠子,抬着一块新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