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政殿中寂静无声,武曌支着臻首闭目养神,直到一名老者走进殿中,恭声道:“陛下。”
武曌闻音淡淡回应道:“爱卿免礼。”
娄师德见武曌极为疲惫,束手伫立在原地,默然不语。
良久后,武曌才眼皮也不抬的出声道:“冠军侯与朕举荐爱卿,刘侍郎近日与唐爱卿可有联系?”
听到这话,娄师德倒是没有太大反应,回应道:“微臣近日不曾见得侯爷。”
此话一出,殿中又是一阵沉默,片刻后,武曌才再次言道:“那瑶周义军一事,爱卿可曾有所耳闻?”
“此事微臣倒是知晓一二。”娄师德面色自然,应答自如,不紧不慢的回答着武曌的问题,而武曌见此人倒也从容,心中先是暗暗点头,而后才言道:“朕有一法需表,试想招安瑶周,依爱卿之见此事有几分可成?”
武曌当即开门见山,此人既是唐冠所荐,料来应该不是什么庸人。
而娄师德闻言依然没有什么异状,默不作声片刻后,才拱手道:“陛下仁厚,但自古行招抚之举,多半是要看陛下遣何人去招,狼牙军虽凶悍,但我朝人才济济,倒是有几人把握甚大。”
“哦?那你说说,都是哪路圣贤?”武曌闻音来了兴趣,终于睁开了眼睛,这人言行倒也有趣。
娄师德见状依然不紧不慢,又是沉思片刻后言道:“首选自是唐侯爷,侯爷才名广大。我朝虽人杰林立,唯侯爷独秀一枝。倘若他往,自有十成。”
“十成?”此话落得武曌耳中。自然受用中听,可也让她不以为意,毕竟眼前这人却是唐冠亲手提携,倒不是说唐冠无才,而是在武曌想来娄师德难免有拍马屁的成分。
但倘若她得知娄师德也是这才刚知道此事,必然又是另一番看法了。
当即武曌摇头笑道:“有理,可惜连朕也不知道这个才名广大的唐爱卿此时此刻到了哪里?”
说这话时,武曌难免带有些许懊恼,娄师德闻言也沉默下来。武曌见状笑问道:“朕曾闻爱卿早年间有“猛士”之名,不知爱卿可愿为朕分忧,前往瑶州抚恤招安?”
“陛下言重了,微臣才疏学浅,自然也愿意为国效力,担君之忧,倘若微臣去,倒也有八成之力。”
“八成!?”此话一出,武曌不由略感吃惊。这人哪来这么大的自信,前一句听起来像是恭维的唐冠的话也就罢了,这一句却像极了毛遂自荐。
狼牙军凶残可怕,所到之处寸草不留。瑶州已经成了公认的龙潭虎穴,各国使节前往,十不存一。他竟然敢说自己去有八成把握招安。
可就在武曌略有微词腹诽,正准备开口出声时。娄师德竟然再次言道:“不过微臣倒是还知道一人,此人较侯爷想必也相差不远。倘若此人能往,也当有十成把握。”
“哦?何人?”听到这话,武曌更是吃惊,这倒有些出乎意料了,当即武曌耐住性子询问起来,想看看此人能说出三六九等来。
娄世德当即回应道:“此人名为狄仁杰,曾任大理寺卿,后任地方司马,现任门下右丞。”
“狄仁杰?”武曌闻音黛眉一皱,这个名字有那么一丝耳熟,像是多年前曾在京官花册中瞧过那么一眼,但听娄师德所言,这人所任的都是些不打小不小的官职,倘若这人真有这么大能耐,早就被李二启用了,哪能轮到她?
娄师德言他与唐冠相差不远,唐冠当年八岁成诗,名动天下,次年一文平贼,搏得文豪之誉,又复修明堂,再议钱庄,还能只身从突厥险境中生还返朝,到了现如今,就连武曌布边山河的眼线都寻不到他蛛丝马迹。
这要是相差不远,还能几十年后大器晚成?
但武曌也不是什么轻易看扁他人之人,她自己何尝不是出人意料,谁也不曾想到她能有今时今日?
武曌面上阴晴不定,娄师德淡然自若的伫立在一旁,就像是刚才只是在阐述一件事实。
良久后,武曌黛眉才舒展开来,此时思来想去,朝中诸人要么有要务在身,要么不堪大用,要么不善言辞,看这娄师德言行条条道道,不像是在胡说八道,既然如此,姑且试上一试。
招安能成,那本朝凭添一股助力,说不得,真能有不世之功也不一定,权当算作意外之喜;倘若不成,那也在意料之中,毕竟那等狂徒桀骜不驯,但武曌倒也没有太过畏惧,他们只有区区三千人,虽然击垮了吐蕃大军,但也说不得其中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猫腻,想自己堂堂天朝,只要加以防备,不像吐蕃一般掉以轻心,她就不信这三千杂兵能抵挡数十万天兵压境。
现如今瑶州控制着整条塔干河流腹地,将吐蕃王朝的领地一下削去了四分之一,无论成与不成,这片土地,武曌都势在必得,一旦入手,那吐蕃自此就不足为患了。(注:其实唐冠所控制的地区,是今日的四川省以北的高原地区,现如今在四川省行政区内。)
想到这,武曌眼神一定,不着痕迹打量了一眼娄师德后,轻声道:“爱卿与此人可是至交?”
“一殿之臣,不曾深交。”
“那爱卿何出此言?”
“陛下,识人事不有三,无非君子之交淡如水。”
武曌闻音眼前一亮,同时也认真起来,这老倌确实有趣,以往不曾与他多谈,今日几言,便让武曌来了兴趣。
“那如今,这个狄爱卿何在?”
“狄丞相便在宫中。”
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