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郡主的脸色骤然大变,柳眉深深皱起,她的手放在旁边的高桌上,细白的手指在桌面上点了几下,“九皇子?怎么是他?这次真的带了一个大麻烦回来。”
这位郡主很少有这样的语气说话,苏糖的视线从她放在桌上的手一扫而过,最后定格在女人的脸上。
苏延就知道他母亲想起成渊是谁会是这副模样,忍不住叹气说:“谁说不是呢?母亲,你说你怎么就这么巧把九皇子带回咱们府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孩儿从长公主府离开的时候,云帅府的那位云小姐派人来和孩儿说,母亲不小心捡了一个脏东西回府,要孩儿回府之后转告母亲,早些将那个脏东西送还给云帅府,免得脏物弄脏了咱们苏府。”
很显然,那个脏东西指的就是成渊。
苏延说:“孩儿当时还奇怪,不解云小姐这话是何意?回府之后问了一下,得知你带了个孩子回来,孩儿就知道云小姐指的是九皇子。”
建安郡主听到这里,神情略有疑惑,不解道:“九皇子自出生就被丢在云帅府,按道理说,云帅的那位孙女应该对这个出身低贱的皇子不管不顾才对,为何今日会带着他一起前往长公主府参加春日宴?”
这件事越想,建安郡主越觉得奇怪:“九皇子身份尴尬,平时也没有人敢提他,毕竟这是皇帝陛下当年醉酒做出来的糊涂事,提这件事就等于是在打陛下的脸,谁敢冒犯天威?云蓁这次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带九皇子出来?”
苏延之前只想着不要被九皇子成渊连累到他们苏府,没有考虑到这方面,建安郡主这么一说,他也觉察出不对来。
“是啊,这件事太奇怪了,九皇子的身份旁人躲避还来不及,这云蓁为什么要带九皇子出来?这件事如果传到皇帝陛下耳朵里,怕是得闹出不小的风波,云蓁这样做不是没事找事吗?”
苏延抓紧桌沿,手背的青筋微微突显,在白皙的皮肤下纵横交错:“我看云蓁也不是什么蠢笨之人,难道是有人背后撺掇,云蓁才会做出这样的糊涂事?”
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样,建安郡主不知道内情,也没有办法妄下结论。
而且现在也没有必要去探寻云蓁带成渊去长公主府的理由,送九皇子回云帅府,将这件事不动声色的平下,才是第一要紧的事。
建安郡主想到刚才那个蜷缩成小小一团的孩子,虽然有些怜惜,不过她也做不了什么,九皇子成渊的身份太麻烦了,那些发生在他身上的伤痛和不幸,就算看到,也只能当作不知,这也是为了整个苏府着想。
“阿延,宝儿让人带九皇子去洗澡了,等好了之后,你就派人送九皇子回云帅府。”建安郡主吩咐苏延,少年立刻点头,说:“孩儿知道。”
苏糖听完了全程,看向建安郡主和苏延的神情有些复杂。
站在这两个人的角度来看,他们的做法没有错,将成渊那个麻烦丢出去,明哲保身,这才是最聪明的做法。
苏延刚才的话说得很清楚,皇帝喝醉酒以后没有管住自己,碰了帅府的一个丫鬟,然后生下了成渊。
他出生在云帅府,皇帝从来没有管过他,成渊是在云帅府长大,一直被人欺负到现在。
皇帝这个态度不难理解,他的身份贵重,酒醉误事,碰了臣子府的一个丫鬟,而且还是云帅,他的老丈人,这种事是真的丢脸,他不管成渊很正常。
成渊的生母是一个丫鬟,按照这个时代背景下的森严阶级排列,他的母亲是奴籍,出身低贱,就算他的父亲是皇帝又怎么样,皇帝根本不会管他,云帅府大门一关,只要不弄死他,帅府的人想怎么欺负成渊都可以。
苏糖想到那个孩子瑟瑟发抖的模样,脸色微沉,随后她看向建安郡主,问:“皇帝既然不认他,当初他为什么会出生?”
建安郡主脸色一僵,苏延一想也是,奇怪地说:“对啊,从九皇子生母怀孕到他出生,有太多的时间和机会可以让一个怀孕的女人失去孩子,或者发生什么意外,彻底将这个污点埋葬,为什么九皇子还会出生?”
苏糖瞥了眼建安郡主,很显然,这个女人知道理由。
大佬按照这个时代背景下的思维稍微一想,就猜出了理由。
“就算他的出生是一个意外,到他长大到九岁,这么长的时间,解决一个孩子很简单,死了之后随便用什么理由对外面说一下,成渊是皇帝的污点,皇帝不会说什么,这件事就会直接过去。”
她的声音又低又冷,仿佛金陵城初春时节还残留的那一缕冷意:“他能活到现在,说明帅府的人不让他死,他能出生,应该也是同样的理由,帅府的人让她生下了这个孩子,还让这个孩子长大,是想要留着这件事掣肘皇帝对不对?”
“这件事知道的人只有世家贵族,百姓不会知道,皇帝也不会让这件事流传出去,帅府的人留着成渊这个污点,也就等于是把皇上的错误把握在手里。”
“就算这件事不会对皇帝的位置造成影响,不过还是会掀起流言蜚语,皇帝肯定不想让这件事影响到自己的圣誉,这点才是成渊能够出生长大的理由。”
苏延醍醐灌顶,也想清楚了这件事,他露出震惊的表情去看建安郡主,道:“母亲,云帅他……他老人家到底想做什么,把持着皇上的错处,这胆子也太大了吧?”
建安郡主那张柔媚的脸上再也不见平时的温婉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