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师父所言,二人相谈甚欢早已忘记时间,待回神时天空已露出鱼肚白。
凌若欠身告辞,临走时不忘给他老人家带上房门。
回味方才长谈,江湖恩怨亦或儿女情长不正是话本里最爱写的内容?素清派往事便是前者。
少女对门派秘史倒有些提不起兴致,不过仙门弟子接连失踪之事却一直勾着她的心。
再者,便是活人血肉的炼制方法,总觉得好似在哪里听别人说过。
一路追查死尸线索,已经确定塘溪县、京城南郊与始祖皇陵的死尸犹如三岔路,前二者乃是由生者而成,而皇陵外那群死尸则是魂魄在死后被禁锢。
可若是细究,塘溪县与京城南郊的死尸又有细微差别,前者身上只有杀伐之气,后者则残留罗肆至之外的其他魔息。
而始祖皇陵的出现绝非偶然,除却破除机关强行入内这一缘由,早在凌若之前,怕是就已经有人闯进去过。
循着死尸这一条线索,不论是皇陵、虚无空间还是圣女,最终还是将他们引向那间石室。
青铜人像,素清派弟子,数十年前除魔大业,死尸以及过分巧合的人口失踪。
它们之间究竟有何联系?
凌若有些头大,一夜未睡却丝毫没有困意,拄着下巴细细思考这其中关联。
原以为死尸已是个重头戏,结果却只是个蚊子腿。
如果背后真的有人牵引,那么对方一定知道凌若此刻想要查询塘溪县死尸之源的迫切心情,因此才故意将烟雾弹扔在京城西郊,以陵外阵法的死尸为噱头,引她一路破阵、破机关、入皇陵。
先前还觉发现始祖皇陵是个偶然的意外,现在看来,根本就是有意安排。而这件事情的初始,要从入京开始。
至于来到此地的缘由,乃是仙门弟子失踪。
如此就连起来了,皇陵内石室中的青铜人像便是当年彻查人口失踪的广真前辈,与此事最直接的关联是除魔大业,其背后根源则是五十多年前的欲仙教派。
如此顺了一圈,凌若欣喜异常。没想到小蚊子腿后面还有这么大一只“猎物”。
可不过转瞬,少女的脸色又变得清冷异常,眼下的所有线索恐怕都是幕后之人有意暴露给她的,就是为了能“顺藤摸瓜”。
至于对方真正的目的,凌若不得而知。
有一点她很不解,为何要揪出当年除魔大业这段往事,难道这其中还有秘辛?
常年探听轶闻的直觉告诉她,这事儿没那么简单。
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至于所谓的线索,不能全信。
而下一步牵引……
想起醉仙居冀北阳给出的消息,当时只觉意外,如今却觉得为何好巧不巧就在她们刚从皇陵逃出之时。
时间前后未免算的过准了些。
幕后之人难道希望她再去一趟塘溪县?
即便没有以上猜测,一旦得知仙门弟子再失踪的消息,凌若也会马不停蹄的奔赴塘溪。
只不过那时还未将死尸与失踪二者联系在一起罢了。
如今……她可真的得好好想想。
甚至得仔细思虑,幕后之人会不会为了引她去塘溪,而故意制造失踪事件。
天啊,如果真是如此,此人该有多可怕。
凌若赶忙用手轻拍脸颊,示意自己莫要再胡思乱想。
京城的事已经乱作一锅粥,烦得她想逃离此地。回趟海宁县去清闲两日,看望许久未见的周霜吟,顺道再寻何氏问问塘溪县流民安置得如何。
可刚要施展意念传送时,才想起城隍爷的告诫:此法七日一次。
嗯……凌若迟疑了。毕竟以现在的身体隔夜施展,定会灵息耗竭。
她如今活得很好,还不想死这么早。
“唉。”
凌若忍不住叹了口气,忙碌得久了,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安排空暇。
当时在海宁县时,日出修炼,日落还在修炼。
那会是为炼而炼。如今,修炼就是生活,生活就是修炼。
凌若搭了一件绯红外披,径直走出房门。
在房间发呆的功夫,太阳已经爬上澄空。
大约辰时,街道上的人已经渐渐多了起来。
远处传来稚童朗读的声音,清脆响亮。
久违的平静与惬意,刚要做此感慨时,就听到不远处的吵架声。
两位成年男子似乎正在数落年幼少女,那小丫头身着粗布麻衣,小脸脏兮兮的,看着像是个干重活的劳役?
凌若悄声走近几步探听——
“你个赔钱货,叫你来这做活还不是看在你死去爹妈的脸面,要不谁稀罕找个单薄丫头!”
“就是就是!老爷您简直就是当世大善人!”
说着,站在身侧仆人模样的男人对着小丫头狠狠踹了一脚,“叫你宰个鹿都不会,贵客现在可是在里头等着呢,现在鹿崽子跑了,我看你如何交待!”
小丫头泪眼汪汪的啜泣着,“爹娘死后,就只有那只鹿陪着我,我不能杀它……”
“哭!哭也没用!”
说着,又给了小丫头一脚。
“限你半个时辰内给把我新鲜鹿肉呈上来,否则——”
那人没有把话说完,而是用极其阴毒的眼神看着她。
凌若隐在一旁看全前因后果后暗自离去,并未打算插手。
并非她心狠,要知道世间诸如此类的事情实在太多。管?她是管不过来的。
况且,帮一次难道就能改变小丫头的人生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