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东走,河水流速越缓,似乎就要凝滞一般。
“我们走了多久?”
凌若本想依据太阳方位判断时辰,可如今所处地界已是深林,头顶尽是繁密枝杈。许是比京城靠南一些,枝顶还残留不少阔大叶片,影住了视线。
“有四个时辰了?”
四个时辰?!少女有些震惊,她们已经竟走了这么久吗?
从肮雅洞上来时不过日出未几,如此算起来,现在应是快及正午。
为了精确追逐暗河走向,二人皆没有御剑,而是依靠脚力,沿着河岸一路走来。
幸好有素清派的疾风符,各自贴在腿上,否则现在恐怕刚从塘溪县走到京城附近。
只是眼前之景……令人一言难尽。
仿佛回到水禾村外的那片茂林,静谧、漆黑,一眼望不到尽头。
不同的是,此地树木并不算茂盛,唯有枝顶稀稀拉拉的挂着几片绿叶,其下全是干枯枝杈。
入冬或许是缘由之一。
但那种几近没有生命之息的压迫感,凌若太过熟悉。
她想起来了,与其谈及水禾村外的密林,不如与塘溪县之外的死地相比。
时过境迁,纵使现在重新回想,凌若仍不觉冒着凉气。
塘溪县外的林地像是受到何种侵染,一夕之间干枯致死。
只是此处并没有那般明显罢了。
一边东行,一边心中感慨,除了海宁县南郊那片森林,以往路过的森林似乎就没有一处正常的。
“前面就是村庄了。”
凌若的语气有些沉重,望着眼前的死亡之域,并没有先前那种因发现事情或有进展的喜悦。
虽然有死亡的地方,就能自然而然的与死尸联系在一起。
不,不对。
再迫切查案也不能急功近利,凌若重捋思绪:此处虽然没有人气,却也没有杀伐之气或者魔气,也就是说这里奇怪迹象繁多,但不一定都与死尸有关。
几处高脚木质小屋三两矗立在林间,屋子前的小院扎着篱笆,看来以前种过花草或者蔬菜。再往里看,竹编的鸡笼,和用石头垒起的近人高的墙,便知曾经在此圈养禽畜。
而如今,木栏已朽,篱笆倾倒,木质屋舍因久无人居缺乏照料而岌岌可危。
静默,没有声息。
时间,仿佛停止了。
漫长的长流中,只保存下这永久的死寂。
现在,只能借助想象来猜测此地曾经的样子。
此地并未满足预期,既没有活人,也没有死尸,无论从哪里都挖不出有用消息。
凌若在原地驻足,看起来有些沮丧,这一上午的路看来是白走了。
又往东走了走,不知何时,高脚木屋消失在视野之中,山坡起起伏伏,没过多久走到一处高地。
水声渐起,越向东面动静越大。
“瀑布?”
若非震耳欲聋的哗哗声,都不知道已经沿着小河辗转多个山头,来到了其中一处崖口——瀑布起始的地方。
听着声势浩大,然而眼下这一处瀑布倒没有多么壮阔,是内敛和煦的水帘。
凌若站在崖边远远的扫了一眼,瀑布底端是一方积水池,待此处被注满后又会借着高势继续向下流,形成一股更细且温婉的小水帘。
越靠下,地势高差越小,逐渐连在一起,重新变成河面,然后奔流向东,汇入江海。
红衣少女站在高处远远眺望,山河湖海尽收眼底。
可再波澜壮阔的景色也无法打动她,少女心如止水。冷冷的在心中默念一句,也没什么特别的,便转头离开。
“走吧,回京城。”
冀北阳点了点头,并没说话。
真是奇怪,他今日安静的像是换了个人。
不过凌若也没在意,心念小雪化剑。眼下不再需要询查踪迹,从哪来回哪去。
“返京。”
语毕,嗖的一下,但见银色长剑划破青冥,在空中留下一道悠长美妙的白色痕迹。
—————
“唷,高徒小丫头,咱们为正事奔波一天,不如去醉仙居搓一顿儿?”
刚到京城郊外,冀北阳忽然恢复平日话唠本性,主动与少女搭起话来。
一听说有吃的,小雪没等主人指令,便擅自从银色长剑化成阿一的模样走到凌若跟前拍手叫好。
看小雪一副贪吃相,她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这家伙前一刻对冀北阳还抵触的要死,如今听到醉仙居就不管不顾了。
不过,也并非不可。
凌若点点头,拉着“阿一”向城内走去。
如今着急也是没用的,有时候不管怎样努力,该卡壳时还是会卡。好像不经历完痛苦难捱的时光,就绝不可能顺利一般。
所以这世间存在一种名为“努力”的词语,用来安抚久久不能达到目的而日益狂躁的内心。
在很多事情上都是这样,从前她总是将此归为自己的怪异体质,后来发现其他人也是这样。
如此,心中平衡不少。
凌若无奈低笑,自己多时开始“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了?
待回过神时,三人已经坐在醉仙居里,桌上摆满肉食,看着非常丰盛。
凌若端起酒盅送到唇边,似笑不笑的说,“今日我是被邀混饭来的,银钱一概不付。”
听闻此言,“阿一”忽然觉得嘴中的煎鱼饼不香也不脆了,把剩余的半拉取出来放回盘中。
“喂!你都吃一半了还放回去,让不让别人吃了!”
见状,冀北阳在一旁怒嚎。
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