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暄的方式多到不胜枚举,而今日所见却是最为简短且尴尬的一种。
少女举起茶壶为自己也斟了一杯茶,随后寻了一处空位坐下,端起茶杯轻轻畷饮一口。风里来雨里去,从那日决定夜探塘溪县起,多日来竟是始终没找到机会好好歇息,喝一杯淡茶。
温茶入喉,几许微苦,又几许清甘。
“徒儿?”
正细细品茗时,小老头忽然慌忙的唤了她一声。
凌若有些疑惑的转头望向他,茫然道,“怎么?”
“没什么。”小老头神情不似往日淡然,欲言又止,最后只嘱咐了一句当心烫。
师父怎么怪怪的,这一声唤得少女满头雾水。可是疑惑过后,还是举起茶杯,将余下的温茶饮尽。
而她不知晓的是,方才她饮茶的姿态,与平日的样子判若两人。
纵是气息,也不尽相同。灵波乍现,一个恍神或可将八神肆馆夷为平地。若非如此小老头也不会特地出声呼唤。
然而少女对自己的变化毫不知晓。
小老头对着罗肆至看了一眼,对方显然也有所觉察,于是以眼神回了过去,意为先前已然知晓。
所谓疏途同归,没想到会发生在眼下二位身上。本是正邪两道势如水火,却因为眼前的这位红衣少女,短暂的站在同一阵营。
(不要打草惊蛇。)
(嗯,一切如常。)
经过眼神交流后,小老头先将茶杯递给凌若,示意她续水。不论眼前少女体内藏着什么妖魔鬼怪,始终都是他的徒儿。既然如此,端茶倒水仍然是少不得的。
“又悄无声息消失这么久,今日忽然来找为师,定有要事,说吧。”
她就知道……躲不过师父的责备。
凌若乖巧的举起茶壶,将杯内的水添至七分满,巧笑嫣然道,“什么都瞒不过师父您~”
“咳!”
刚递到唇边的茶杯突然颤抖,每逢听到他家宝贝徒儿的这副口吻便觉没有好事。
“好好说话。”
坐在云中子对面的罗肆至趁着抿茶的间隙,不露声色的勾起薄唇,留下一个弧度极浅的淡笑。
“师父当年参战除魔大业,想必诛杀过各式各样的魔怪吧。”
这一点不可置否,小老头气定神闲的点点头。
“那么,师父可曾碰见过蛹状魔怪?”
“不曾。”
简单明了的二字回复,令凌若心如死灰。可以说师父是她最后的希望,如果他老人家都不知晓,当真不知再找谁求助了。
“昔年魔怪乃是欲仙派以门人血肉炼制,据我所知,死尸是失败产物,为最下品,却也存在数量最多,在那场大战中亦是起到血肉城墙功用,为他们争取不少时间。”
“与我们理解或有不同,并非形态完整者更强。”陷入往昔回忆的小老头不停地捋着长须,与二人叙述道,“当年诛杀魔怪的难度愈高,形态愈为诡异。”
“还请师父细细说明。”
同样感兴趣的亦有罗肆至,因为在他魔族,形态虽与人族有异,却也不若云中子所言。这其中,怕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辛。
听师父说,当年除魔大业,前前后后拉锯足有三年之久,最终一战正邪两道悉数出动,浴血奋战旷达七日。一路披荆斩棘,所见魔物种类愈加繁多,而形态样貌亦是更为诡谲复杂。
人形态在魔化种中,无非是最为常见的一类。然而除此以外,还有动物、植物甚至复合的变异种。
听到这里,凌若不禁打断,“连植物都可以被魔化吗?简直闻所未闻。”
小老头点点头,而罗肆至的脸色却很不好看。
确然,听过万物有灵,却没听过万物成魔,尤其是本没有生命的东西。云中子提及的状况……纵是在魔域也不曾见过。
在他们魔族亦有转人之法,可是强行改变种族便是逆天改命、枉顾人伦,此类禁忌之法在漫长岁月里早已失传。
至于此举目的,罗肆至猜测是人族想借此制造魔族军队,至于具体作何,那便要问当年的欲仙派掌门了。
自小到大多次往返人魔两域,听闻关于欲仙邪派的传言不在少数,只言片语中已然了解当年前因后果。
在他看来,人有野心并不可怕,重点在于使力方向。成者,千秋霸业。败者,则沦为他人笑谈。
欲仙派显然属于后者。
此外,想跻身江湖名派而增强修为并没错。可是,据他所知方法诸多,入魔绝对是难度最高且最难以被世人容忍的手段。老谋深算如他,也是有些看不透对方的想法。
案情早有眉目,只是缺乏证据。
可若是彻底查明当年当年内情,恐怕离他重返魔域就更近了。
当初,孑然一身重返现世,伴在身旁的唯有一起长大的影翼。然而人心会变,他本意为魔族比人族更重感情,不会轻易叛变,可如此看来,是他着相了。
如今,世俗凡人皆是人云亦云,已经没几个愿意花时间去明辨是非。反而不分青红皂白,宁肯相信欲仙派是无辜的,也不会有谁为魔族说上一句话。
“魔化的植物是什么样?”
少女又开始关注非重点的消息,不过既然能被异化,多了解些对他们往后的战斗总是会有帮助的。
云中子耐心的讲解道,“比平日所见的花草体型更大,颜色更加妖艳。”
“长得这般瞩目,岂非有意引人注目。”
谁说不是呢。
听师父说,未进入攻击状态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