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若听见了,可是她此刻已经无力回答,或者不想再说什么。
师父,师父……您在哪?徒儿,快撑不住了。
身体无法承载,“扑通”一声,少女跪在地上。在头将要垂下时,眸底闪烁着逐渐飘散的微光,这是是她寄予的最后希望。
努力地不让眼睛阖上,以眼角慢慢地、慢慢地扫视。
没有,什么都没有。
师父在她心中的地位不言而喻,绝对的尊重与信任,相信他老人家承诺的话定会做到。
来之前,师父曾与她说,“放心,有师父在。”
是的,她放心,师父一定会来保护她的。现在之所以没出现,定然是遇到什么棘手问题。
绝不能放弃希望,否则与死无异。
可就算是最后一丝光,契木也想将其彻底遮挡。
“在等救兵吗,嗯?”
为了和凌若相同高度,男子盘坐在地,以手肘支住下巴一脸好笑的看着她。
少女面色淡漠,刻意把脸别开。
越是此时越要坚定,无论他说什么决不可听进心里,决不能被因三言两语被迷惑心智。
现在需要做的,只有等。
“凌若妹妹该不会以为守阵的不会设阵吧,哦对了,和你同行的还有一位与你同从常世而来的…紫,紫什么仙人是吧?”
可是听到这里,内心忽然无法继续保持镇定。
契木怎么可能知道这些?除非有人告密!
玉郎君自来到冥岛后,仅在两人面前现过身。凌若决不可自断生路,那么告密者唯有剩下的那位——契桃。
“要是你还有力气传话,便告诉他们不要做无谓的挣扎。那点小动作根本逃不过本少爷慧眼!”
契木语不肯休,凌若却已经无心去听。没有兴趣,也没有精力。神魂被一丝一丝剥离,随着灵力被施法者抽走。
形势一直在发生变化,不只是凌若和契木,还有契桃。
一时之间承受巨大力量的“少年”周身散出不可思议的光芒,露在外面的身体几近透明。
连契木都愣在原地犹豫是否要“契兆”收手。
他要的是绝对掌控,但是对应的需要绝对的力量。如果“契兆”能将凌若的灵力据为己有,那么这个条件显然无法成立。
“契兆”无疑是契家一条没有放弃挣扎的忠诚的狗,外形诱人又听话,契木非常喜欢,甚至渴望。
可是有时连他都无法拿捏与“契兆”的关系,因为这个人太有野心,又有太多秘密。
契木不能确定力量发生转变后,“狗”会不会变狼。
在这个间隙,契桃终于忍不住,压着嗓音道,“凌若姐姐,我…不会害你的。”
呵,双手还在剥神魂、抽鲜血、汲灵力,竟然有脸说出这种话?!
“虚伪!”
虚伪也罢,契桃欺骗凌若在先。现在的一切也是拜她所赐,又谈何“不会害你”?怎么听,都是一种讽刺。
退一步说,连玉郎君的存在都已经悉数告知她的主子,她们之间根本没有信任。或者说,自凌若知晓偷袭者是契桃时,这两个字便已榱崩栋折。
两日下来,该知道的局势也了解个大半。
只是若想继续深究,凌若更期待知道司家在这件事情中扮演的是什么角色。今晚如果可以套到此条消息,即便真的殒身,也算死而无憾。
但是在此之前,她还要死撑。
至今为止契木所有异常举止归根结底是因为他觉得自己是今夜的主导者,居高临下将所有情况尽收眼底。
但是以他的性格,但凡发现一点端倪,便会终止一切。
而闭嘴的契木又会做些什么,凌若即将遭逢什么,都是未知。
究竟如何拖着这一具满是伤痕的身体继续坚持呢?拖到契木说出她想知道的内容——司家。
啊,没有力气思考。
满脑子都是痛,痛,痛!仿佛这一辈子所有的苦痛都聚集今夜。
凌若用力甩了甩头,不要胡思乱想,集中精神——
司家向来神秘,这一点与刻意施展“不移”将存在感降至最低的陆家不同。其他柱族提及陆家,皆是莫名、疑惑和不知。但是提及司家,便会肃然起敬。
当日契桃“口误”透露司家是忆灵族,不知是何目的。但是至少让凌若肯定自己记忆错乱的事,司家绝对逃不掉关系。
契木的“热心”并非真的热心,如果凌若此时向他问起司家,必然被他察觉端倪。
如果用激将法来套话呢?
质问契家近年所修邪门歪道的传授之源?
可是怎么想都不可能是司家传授,除非掌控记忆的柱族可以偷取那些出岛之人过往的记忆。去过常世的人领略冥岛不具的奇门遁甲、怪异术法也不稀奇。
只不过尚未组织好语言,不管怎样调整,说出来的话都略显牵强。
“强扭的瓜不甜”,强行拼凑在一起的线索也很突兀。稍具明眼的都能察觉问题,何况契木。
正在心烦想着如何套话时,凌若再一次体悟到何为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从喋喋不休的契木口中得知了一个能引人侧目之语——
“凌若妹妹当真顽强,竟然冲破‘锢灵’的限制,夺取过往记忆。呵呵,真是低估了你。”
少女没有放过机会,“呵,倒是不知契家哥哥何时与司家大哥如此交好,这种事都与你说。难怪久久不寻山远哥哥,原来是找到了新的靠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