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碍,随他走。”
听到玉郎君从旁提醒,心中平静少许。
说来也是奇怪,方才眼中看到的是无尽的黑暗。然而就在踏入前方未知的瞬间,眼前所呈现的又是另一幅画面。
光芒大作,刺得少女不由闭上双眼。
与此同时,耳边充斥着哭嚎、笑声,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眷恋不舍的、心有不甘的声音不绝于耳,似有万千生命汇聚身旁。
“唔…”
少女挣扎着睁开眼——
晦暗不明与光明敞亮彼此交替…此外,余光所及之处似乎有什么在闪。
当逐渐适应交错的光线,再仔细查看时,发现眼前空空如也,根本没有人,而是一片清澈的湖泊。
自打来阴间后从未加过如此正经八百的蔚蓝之水,见状少女心中油然生起一种恍若隔世后又故地重回的熟悉感。
“不怪凌若小友觉得熟悉,此水源于虚海,确是凡世之水。”
虚海,那不正是位于冥岛正中的内海么?据说与外海相连,是由伊家操控,可从未听说竟能流淌至地府。
而且,在冥岛人心中地位神圣的虚海,可由阳及阴,流淌至两界,怎么到转轮王口中,就成了凡世之水?
再者说,冥岛行踪飘忽不定,仅为少数人得知,万千年来都是以世外桃源之仙境留存世人心间。岛上居民因可长生不老,在普通人眼中已与仙人无异。
虽说阳寿长久、略具修为,不过这些在真正的神明面前或许不算什么。
也罢,思来想去仍未定夺,最后一言概之:兴许就是天神与人神地位的差异!
凌若此刻已是全然忘我,浮想联翩,以至于忽略一件重要的事——她之于转轮王就如同小雪之于自己,在此地的所思所想,登时就能被看个精光。
转轮王不禁扶额叹息,开始后悔在虚无外壁附着了“神念”术法。于是看向东玉,半是求助半为发愁的说道,“这位小姑娘的脑袋瓜就没有停下来过吗?”
对于此问,云中子最有发言权。但是在外人面前,徒弟的颜面大于一切。于是憋住发言的念头,淡定的抚须。
见此情景,玉郎君心领神会,便也未张口,而是勾起唇角微笑。
与其被动承受,不若主动出击。少顷,转轮王开始“反攻”——
“本王是神明而非天神。”
话音刚落便觉有几分尴尬,神明二字多出自供奉者之口。自言之,似乎有些怪。
浮想联翩终归不及本人叙说。闻言,凌若立即收敛浮躁,转而神情肃穆的看向说话者。
“您贵为转轮王,司掌人道,为众鬼定级并发落去处,是地府第十殿的主人,岂是寻常人神便可居得的高位?”
少女言辞振奋,没有注意到身旁故意以臂肘触碰的玉郎君。
且不论所言是否正确,凌若如此作想也不足为奇。
论筹谋,lùn_gōng法,亦或彼此错综复杂的关联,天庭较之于人世朝廷,自当有过之而无不及,其繁文缛节更不是一介凡人可窥。但也正因为此,一些天人共通、显而易见的道理,她还是知晓的。
天官也好,鬼差也罢,与常世无异,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
常世,超脱凡人意志,突破本有界限而飞升者,有,却是凤毛麟角。数百上千年才能出几位。
得大道者,被人颂扬,羽化多年仍有传说留于世。
但,终有被遗忘的那天。少了供奉,没了功德,即便是仙人之体也逃不过魂归天地的命运。
毕竟肉眼凡胎,纵使经过千百年历练,也难以与天神抗衡。想凭此位居高位,更是难上加难。如同寒窗数十载考得功名的书生,永远比不上皇亲国戚,天潢贵胄。
一句话的背后暗藏诸多思绪,而这些,悉数被转轮王看去。
对此,他没做出任何评价。倒是玉郎君,未言语,而是以臂肘轻碰,并投出警示意味的眼神,示意不知者无罪,但言多必失。
凌若亦知要事当前,不可逞口舌之快。便垂眸低首,以示谦恭。
众人一路前行。
未几,已及方才发出亮光之地。四下仍是碧水,但是湖泊上空却多了几个高度不一、明晃晃的……圆环?以及,倒拱形的升龙柱?
不,似乎不是柱子,而且中部一块巨大凹陷,将湖水和圆环彼此相连。
“一,二…”
圆环分布不均,凌若仰视上空,对着空中悬浮的圆环数了起来。东面两环南面又三环……“五个?”
“不止。”话音刚落,便收到转轮王的否定。
“嗯?”少女疑惑抬头重新数了起来,上空的确只有五枚圆环,此外便是飞流而下的虚海之水,和不知作何用的怪异筑体。
于是又环顾四周,顿了片刻惊异道,“难不成整个湖泊亦算作一枚圆环?”
闻言,轮转王摇了摇头,但是面带笑意,示意她继续猜。
先前也曾误入几次虚无,对她而言,虚无内的空间与真正的世界别无二致,只不过是有意创造出的特殊场景。为了诱惑、为了缅怀,亦或作为他用。
而眼前这片虚无,自然是与转轮王的意图有关。为众鬼定级注册,再发落去处,不就意味着决定它们是投胎还是服刑?如此说来,眼前的五个圆环,莫不是代表五种去处?
正当此时,对方笑意更浓,看来凌若心中所想正对转轮王的胃口。
可是先前只闻六道轮回,从不知与五有何相干。
等等,方才被明示少算圆环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