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处并无粮店,若非专门为你们而来,又何故运粮来此?”
确然,海宁县最繁华之地当属石桥广场,乃是整个县城的中心,连通东西两岸、南北二闸。行走商贩叫卖不断,商铺林立应有尽有,即便夜间亦是灯火通明,总角小童追逐打闹,三两妇人饭后闲聊。不似闸口,是少有人来的遗忘之地。
别说设铺开店的不肯来这种犄角旮旯,连普通百姓也不爱住这边,听说是老几辈口口相传的经验,住宅商铺紧邻城门不是好事。故此便形成海宁如今这中心集聚、两端分散的构造。
“这……”红衣姑娘言之凿凿,不像骗人,健壮青年蔫了声,“先前海宁县的官府多次驱赶,我以为……”
后面几位尚有体力打算抢粮的人,听到二人对话,变得安生起来。
“我们原本并非乞丐,家乡遇上变故才会如此。”身后另一位青年与凌若解释道。
粮店老板与伙计看到形势稳定下来,俩人便慢慢的从车上撤下米粮。
对二人来说,一担一担的往下卸还难不倒他们。只是做久了老板,早不像年轻时体力旺盛,搬上几担后便气喘吁吁,甩手交由伙计处理。
老板缓步走到凌若身旁,将手放在胸前,刻意的清了几声嗓子,对着眼前一众难民慷慨激昂道,“各位莫慌,这位是海宁县十佳杰出青年候选者,凌若凌女侠。女侠心地善良,知晓此处有人受难,便亲自出资命我二人在此施粥放粮。请稍安勿躁,伙计马上为大家派发粮食。要坚信苦日子总会过去的!”
众人闻言,配合的鼓起掌来。
嗯?海宁县十佳杰出青年是啥?凌若听得一头雾水,而且当前这情景怎么像是在假借做善事来博好感拉选?还没弄清什么情况,就看老板走到身后将她推到众人面前。
无论如何,设立粥铺可是粮店老板的心意,就算老板本人不在意,也不能都归功于她吧。
“哎,不是……”凌若矢口否认。
然而面前难民已从刚才的冷漠抗拒变得群情振奋,“原来是凌女侠,失敬失敬!”
失敬?你认识我吗就说失敬,失敬个大头鬼啊!凌若在心中暗自咆哮。
另一个乞丐听到十佳青年,也来了劲头,跑到健壮青年旁边补充道,“十佳杰出青年,这个我知道!能入选的人都个儿顶个儿的厉害!哎,你记得不,咱们家乡每年也有!”
你们知道不行,得她自己知道啊。十佳杰出青年到底是啥,来海宁县多月,闻所未闻……看来是她太年轻。
然而凌若关注的重点其实并不在这里,而是——“等等,方才听说你的家乡也有,敢问你们来自哪里?”
此言一出,刚活跃起来的众人突然归于沉寂。
纵使是眼前的充足米粮也无法带给他们喜悦,个个都像打蔫的苗子,垂头丧气走回闸口附近。
这突如其来的沉寂让她不知如何反应,刚才有什么话说错了吗?
“唉……”原本在后边的一位老者坐不住,拄起枯木拐杖颤颤巍巍的走过来,“我们几个都来自塘溪县,那地儿土地丰饶肥沃盛产稻米,在十里八乡很是有名。连年雨水充盈,运气好的话能捡到许多漂亮的雨花石,如今……”老者顿了片刻,“如今已成荒芜之地。”
正好奇一个好端端的县城怎会突然有这么大的变化?身旁的人又开始聊了起来。
“塘溪县……”伙计似是想起什么,“我知道那!老板你记得吗,先前我们与那边的粮店没少有买卖往来,塘溪产的稻米吃着香甜,很受县民喜爱。”
老板点点头,略为沉重道“是啊,有阵子没联系塘溪粮店,没想到有如此变故。也不知他现在身在何处,是否安康。”
刚才站在最前面的健壮青年叹了口气,回答老板道“活着逃出来的人都在这了,剩下的,怕是……”
“什么?什么叫活着的人,那里发生了什么?”闻声,凌若心中一紧,想起那日问及小乞丐家人,她说父母双亡……总觉得那里怕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唉,说来讽刺。”健壮年轻人看着三人,有口难言。
“你说不出口,我来吧”,是那位提及杰出青年突然来了劲头的年轻乞丐,“我们塘溪县盛产米粮,却闹了粮荒。原本去临县采买些粮食备用,撑到下一年秋收便就罢了。可不知何时起,众人像是着了魔一般疯狂跑到寻常百姓家中抢粮,抢不过就杀,杀了就……”
“就什么?”听到关键部分,年轻乞丐突然不说了。
“吃。”健壮青年补充道。
“吃什么?”凌若一时没反应过来。杀了就吃,“吃人吗?!”
此言一出,面前众人皆是沉默。片晌过后,健壮青年点头道,“嗯,吃人。”
“我便是方才提及塘溪县粮店的伙计,我们老板……他早就……”
不用往下说,凌若一行人便已猜到结果。老板轻拍青年肩膀,叹气道“人生无常”。
“没有报官?”
刚说出口,便觉此问多余。如今塘溪县死伤一片,活下来的人都逃离在外。况且在天灾**面前,为官者与寻常百姓无异,更甚者怕是早就敛粮跑路,谁还管他人死活?
“说起这帮当官的我就来气!”年轻乞丐忿忿不平道,“我们一众多是老弱妇孺,若非遭此大劫,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