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死亡是一件如此痛苦的事情吗?景容捂住胸口处的疼痛坐了起来,然而已经习惯了清冷的目光此刻却难得的迷蒙了起来,这里,是哪里?
疑问仅存在一瞬,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完全证实了景容的猜想,御花园一行后,她领着满腹疑问的清儿回了若月斋,如同往常一般的走到书房坐定,她是回到了九岁的自己身上吗?呵呵,老天爷也真是会捉弄人呢,一次不够,还想再来一次?难道觉得她景容是如此好欺的人,能够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命运捉弄,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若是如此,那未免也太小看她这个公主了吧。
虚情假意的父皇、虚情假意的皇兄、虚情假意的皇姐、虚情假意的驸马,全部,她的人生全都是由这些虚伪的人拼凑出来的,唯一的真实大概就只有二十多年前就已经遗失的那一抹温暖吧,不,按照现在的时间来说,应该是三年前,母亲,她到底该怎么办?如今命运的转向已经在她的面前铺开,所以说她是要坦然的接受迎接再一次痛苦的轮回,还是努力与命运做最后的抗争呢?
“公主有什么烦心事吗?”一旁站立着等候差遣的清儿见景容的眉头越锁越紧,忍不住的开口询问道,待得景容有所反应,她与那双红眸对上之时,却又暗自后悔了起来,不是下定决心了吗?已经和翠屏说好了的,要是有机会的话,让她想办法将她也弄到满月公主身边去,虽说满月公主并不受宠,脾气也有些暴躁古怪,但是也总好过眼前这位吧。
看着关心她怕她想太多的人此刻居然自己烦恼了起来,景容的脸色便有些微变,果然还是有些介意的吧,即便是对自己忠心耿耿的清儿,在最初的那段时间不也成天想着要离开自己的身边吗?
“清儿,你信不信本宫知道你现在心中所想。”景容语气僵硬的说道。
“啊?公主你……”
清儿刚想说下去,马上就被景容接下来的话吓得跪伏在地。
“清儿你在想怎么从我身边逃开是吗?”破坏,破坏,破坏,景容无法抑制自己心中破坏一切的心情,既然世人难容她,那么她又何必容下世人,不管是清儿还是别的人,大家都一样,全部都一样的虚伪丑恶,全都是假的,前世的今生的,一个充斥了谎言的人生究竟还有什么重来的意义?但是既然重来了,那么她就有权力了吧,将这个世上一切不顺心的全都从自己眼底抹去消灭,然后利用一切能够利用的资源来进行报复,每个人都需要为自己的言行付出相应的代价,或许老天爷就是让她回来审判这些罪人的,既然如此,她更应该好好的行驶自己的权力才是,不是吗?
“公主冤枉,奴婢绝无那等想法。”清儿跪伏在地上,即便行为上卑微到尘埃中去了,她的心仍旧是虚的,心中不停在想着为什么景容会真的知道她内心的想法,作为一名合格的宫人,是绝对不能够生出那样的想法的,即便是真的,她也绝对不能承认。
“抬起头来。”不知为何,看着清儿跪伏在地的模样,景容心中却半丝报复的快感都无,她的心已经荒芜干涸到怎样都无法再复苏了吗?
清儿闻言就算再怎么不想,也只能颤颤巍巍的抬起头来,对上景容那双毫无温度的空洞红眸,只是一眼,她就被那里面散发出来的异样气息吓得浑身发颤,紧接着便又是不住的磕头,乞求能够得到景容的原谅,那样的眼神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眼神的主人似乎已经是具空壳,但是那里面的绝望和憎恨却又是那样的强烈,仿佛从地狱爬上人间向仇人索命的厉鬼一般,令人十足的恐惧,但是有一点却毋庸置疑,在那双眸子里面映射出来的自己是那般的丑陋不堪。
看着清儿额头那红彤彤的一片,景容终究是动了恻隐之心“够了,你退下去吧,本宫要就寝了。”
躺在床上的景容一夜辗转,回想自己迁怒清儿的行为,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她会任凭这样的事情发生,她们主仆二人一路相依为命到最后清儿被遣送出宫的画面不停的在她的脑海之中回放,干出这种事情的她也真是够差劲的,若是换作之前的她的话……
夜晚在反省自省之中悄悄溜走,卯时清儿进来为她洗漱的时候,景容发现清儿除了额头红肿外,眼睛也是红肿着的,眼睛下方还有一圈深深的黑眼圈,这傻姑娘是哭了一晚上吗?
再次回想起自己的所作所为,景容深知错在她自身,知错能改一向是她为人处世的一项原则,是以当清儿端着放有毛巾和脸盆的盘子走过来时,她轻轻的道了声对不起。
“啪嗒。”清儿闻言一个重心偏移就将手中盘子里的东西打翻在地,眼见着自己又犯错了的她也不管地上是否被水打湿,直接就跪在了地上:“公主饶命,奴婢只是一时不小心……”
“清儿,快起来,你的裙子得弄脏了。”说着,景容作势伸手想要将清儿从地上拉起来,谁知她的手还没有碰到清儿,对方就马上用膝盖在地上移行了一段距离,拒绝了景容的触碰。见自己的手扑了个空,清儿的裙摆也已经脏得惨不忍睹是,她只能尴尬得收回悬在半空中的手,苦笑道:“清儿,本宫可以饶过你过失之罪,却不能让一个裙摆如此之脏的人随侍左右。”
“……”清儿闻言又是一阵错愕,景容公主今天是怎么了?先是道歉,如今又是拐着弯的不让她下跪,明明昨晚还那样的厌恶和憎恨着她的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