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曦再出来时,阎奕晟依靠在一旁的圆柱上,手中拿了几朵珠花和发簪。这是他方才趁孟曦进去换衣服时在门口找小贩买的。
见她出来,他朝她走近几步,抬手压住她肩膀,阻止她正欲后退的步伐,声音低沉道:“别动。”
孟曦果然不动了,清冷的眸子就那般看着他。
见她一副大无畏模样,阎奕晟漠然弯了弯唇角,许是她未发现,她脸色与身上穿的衣裙一样,染了几分绯色。
孟曦的确在故作镇定,她心跳不由自主加快,她面上神色可以控制些,可见他靠得这般近还是感觉有些不自在,她正欲抬手推开他,就听见他叫她别动,低沉嗓音中带着几分蛊惑人心的意味,莫名地,她当真就没再动了。
孟曦在女子中算是高挑的,即便是有些男子,也未必有她这般身量,但阎奕晟却还比她高上半个头。
于是他轻而易举地抬手将她的发髻打散,动作极快地重新给她挽了发,孟曦知道他在做什么后,不由微愣在原地,她感受到他温热的指腹穿过她的头皮,而后轻轻撩起发丝,她眼前没有镜子,只能垂眼看着地上交缠的两道影子。
地上一高一矮的影子有些模糊,隐约可见女子低着头,像极了害羞垂眼模样,男子则抬手撩起她的发丝,而后飞快穿梭在她的发顶。
孟曦说不出什么感受,但大约是感觉到了前二十年从未有过的情愫。有些不自在,却又莫名期待自己的发丝在他手中会变成何等模样。
孟曦不讨厌这种感觉,却也觉得此时应该说些什么打破二人之间这暧昧气氛。
“没想到你居然会挽发。”她听见她说,说不定家中也有妹妹,也时常帮她挽,但转念想到他的性子,莫约觉得他为他那些红颜知己更说得过去些。
闻言,阎奕晟轻笑一声,手上动作未停,似乎觉得会挽发一事并不是十分值得炫耀的东西,满不在意道:“这算什么,我会的可多了。”
他说完,正好将手中的珠花插入发间,他缓缓靠近她耳边,压低声音道:“我不止会挽发,还会画眉,不知你何时有空,本公子亲自为你描眉?”
他说的暧昧,这次孟曦没再犹豫,伸手推开了他,眼中清明一片,嘴角却罕见多了分笑意:“为我描眉?便不怕我将剑送入你心头?”
她虽笑着,但眼中没有一丝笑意,但阎奕晟也不怕,知她秉性,眉角挑了挑,低声笑道:“死在你手中,想来我也没有遗憾了。”
这家店铺的掌柜是个女子,一直等候在旁,只是见二人说话,不好插话。见两人这般亲密,心中估摸着二人的身份,想来是未婚夫妻,今日一同出来看灯来了。
黄泉路向来开化,对未婚男女并未有太大的限制,一同结伴出来倒也不足为奇,尤其未婚夫妻,街上倒也常见。
只是为了避嫌,大多有人陪着,这二人身边虽没有侍候的人,但端看这通身不凡的气质,一举一动皆透着大家之风,想来是偷溜出来的,不然也不会特意来她店中换身衣裳了。
两人说话时特意压低声音,她听不见两人在说什么,但想来也是些哄人的话,思及此,于是打趣笑道:
“姑娘穿这身衣服再加上这珠花,当真是极美的,还是这位公子有眼光,竟是将我家的衣裳穿活了一般。”
阎奕晟听见声音,抬眼瞥了瞥她,嘴边带着一丝懒懒的笑意。
那掌柜不知从哪里掏出一面水银镜,向孟曦走近了几步,递给她笑道:“姑娘你瞧瞧。”
孟曦眸子闪了闪,假意没看见阎奕晟眼中的笑意,默默接了过来,那掌柜的又从旁边拿了一颗发光的珠子过来。
孟曦不过是随意一瞥,她便觉得有些不对,可究竟哪里不对又说不出来。
镜中的人是她又仿佛不是她,镜中的女子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发髻的原故,比她以前多了几分俏皮,脸上粉黛未施,但肌肤却胜雪,月眉星眼,见之而不忘。
阎奕晟朝她挑了挑眉,眼中带着得意,似乎在等她夸奖。
不得不说,阎奕晟眼光倒是极好,那绯色衣裙更衬她几分。
孟曦罕见地没拆掉头上那看似十分繁琐的珠花发饰,她将镜子递给一旁的掌柜,笑了笑,而后准备拉着阎奕晟离开。
谁知阎奕晟没动,眼神不断瞅着她,仿佛抽风一般还挤了挤。孟曦皱眉,显然不知道他想说什么。
于是阎奕晟轻咳一声,只能开口道:“咱们还没付银子。”
唯一几个铜板是他搜刮了全身才在身上找到的,还是昨日吃馄饨时留下的,且方才又都被他买了珠花,他向来不带银子银票等物在身上,哪里有钱?
想他阎大公子纵横地府许多年,要点什么东西不是轻而易举,可如今到了黄泉路,反倒处处受制。
阎大公子向来不带银子在身上,都是身边暗一暗二或是暗三等人,要什么也是他们付银子,何须他装银子?
于是当他在孟曦面前说出没钱时,孟曦也僵了僵,显然没想到阎奕晟居然这般口出惊人。
但转念一想倒也不奇怪,他身份不一般,又是招摇性子,身边估计都是前呼后拥之人,倒也不乏为他收拾烂摊子之人。
孟曦自腰间掏出一枚碎银交给掌柜的,而后头也不回地拉着阎奕晟就走。
她长这般大,当真未曾如此丢脸过。
出了门又多走了几步,见眼前已经瞧不见方才那家店铺后,这才停了下来。
她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