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的风透过敞开着的门缓缓吹进来,吵闹的虫鸣声更显得房中的寂静。
阎奕晟不知何时抬起头,盯着外面,脸上的漫不经心早已不复存在,只是神色莫名,难以捉摸。
良久,似下了什么决定般,站起身来,往案后走去。
风比之前更大了,沙沙的树叶声衬以虫鸣,更加吵闹,可案后之人丝毫未曾受到外界影响,提笔写写画画,全身心皆在纸笔之上。
而后又从架上拿出书,安静看起来。
月慢慢升起来,洁白的月光透过门窗,稀稀落落于院中,恍似白昼。
而屋中的人似是累了,身姿动了动,将手中的书换到另一只手,又再次沉浸其中。
看至某处,停下,提笔写一下。
不知过了多久,坐于案后之人将书放下,理了理方才落笔的纸,缓缓收入怀中。
而后起身动了动僵直的腰身,将房中灯熄了关门离去。
崔尚在前一夜收到阎启传话,命他今日至阎王府中与阎奕晟一道,带他熟悉地府之中的基本运作。
却不想,第二日待他行至府中,询问院中侍候的仆人,皆道:公子尚未起身。
想到他往日的生活习性,心中无奈,只得耐心等待。
可一个时辰过去了,眼看着日头慢慢上来,崔尚不禁有些急了。
若是再晚,只怕早晨的事务皆已完成,届时,又如何为公子讲解呢?
崔尚深深叹了口气,站与门口高声喊道:“公子,可曾醒了?阎王命我带你去城楼瞧瞧。”
房中没有任何响动,安静的恍若无人。崔尚凝神听了片刻,突然走到门口,不等侍候的人反应,抬手推门而入,将不远处侍候的人惊了一惊。
心道:这崔家不愧是府中红人,竟是如此大胆。
此时他们那里想到,房中根本就无人。
崔尚提步走了进去,撩起帘子看着寝房中冷冷清清,床上也不像动过,心中便已明白,想来昨日他根本就未曾进屋休息。
崔尚不做犹豫立即离开房中,对着门口候着的几人道:“你们不必在此侍候了,公子未在房内,都做事去罢。”
说完,不再理会他们,径直转身离开。
离开阎王府的崔尚仍在思考着阎奕晟的去处,心中不禁暗暗叫苦。
地界之大,去何处寻人呢?
崔尚早在父亲崔珏那里得知,阎王有意退居幕后,让阎奕晟继承大统,而非让大权被其他几位阎王分割。所以只得让他开始熟悉地府之中的各类运作,届时也好不被其他阎王忽悠控制,做了他人傀儡。
但阎启也十分有信心,自己的儿子虽看起来狂妄不羁,但却不乏胆识智谋。但这么多年的悉心教养也让他意识到,儿子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思虑。
而他,也越发看不懂他心中的想法。
每每想要靠近与之谈谈心中的想法时,总被他三言两语绕开。
这些年阎奕晟行事荒唐,他也不是视而不见。他心中十分恼怒,索性将他丢在军营中严加管教,渡江边做苦力体验民间疾苦。
可即便这样,他也能将这些地方闹个天翻地覆,亦或是让他们臣服于他,顽劣异常。
想来,这其间,少不得用身份压人。
显然,阎启对自己的儿子依旧不够了解,这也是为何父子二人每每见面,皆是一副剑拔弩张的模样。
而事实上,随着阎奕晟年纪渐长,他也越发难以捉摸,行事也更加随心所欲、乖张。
崔尚思来想去,自己虽与他从小到大便已相识,但却也不曾真正了解过这位爷。这番场景,该去何处找人,他也无从得知。
无奈,只得报于阎启。自然,阎启一听,自是怒不可竭,大骂逆子。
冷静下来后,摆摆手,言语之间尽显疲惫:“随他去吧。”
崔尚躬身低声应是。
阎启坐与案后,原本想命他下去,不知想到什么,他道:“听你父说你已经与他开始习监判之术了?”
崔尚拱手恭敬回道:“回阎王,父亲近来确在教小人一些事务,只是小人资质愚钝,尚不及父亲半分。”
“崔尚你什么都好,就是太过自谦。你自小与阿晟一起长大,我又如何不知你?好好与你父学习,日后这地府,总是要交到你们手上的。”
这话崔尚自然不敢多说,只得低头规矩应是。
阎启眼光透过崔尚,不知落于何处,他道:
“阿晟行事向来无规律可循,日后若是有何事,你还须得劝上一劝,万不可让他鲁莽行事。”
“小人明白。”
阎启摆摆手,令他退下,而后自己又拿起未看完的折子看了起来。
另一边,消失的阎奕晟随意倚坐在朱窗之上。此处是地府之中,名唤锦书楼,这其中藏书自是不少。
而阎奕晟所在的阁楼是这锦书楼中少人的禁地,别说是普通人,就算是一般的富贵官宦之家也难以进入。
锦书楼建于何时?是何人所建?地府之人无从得知。但倒有一个广为流传的说法是这样的,据说在地府形成之初,地府之中十分混乱。
这里的每一个“鬼”,对此地的记忆少的可怜,因此也十分不懂这里的规矩制度。而第一代阎王为了更好管理当时的鬼,命部下修建这座楼,唤做锦书楼,以期望地府中的鬼能善用楼中的书籍。
而后来,随着一代又一代阎王对锦书楼的关注,越来越多的书被藏于此处。无论是话本还是被地府严令禁止的**,都被存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