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君府,孟曦书房中。
邢剑立于下侧,孟曦站在案牍之后,提笔落在桌面上铺好的宣纸之上。
“……今日王卿者的确去了良府,在阿珣庭院中坐了不少时辰。”
“另外,属下还找到,西州那边的确与盛问天手下一个心腹接触颇多,但那人是否是被盛问天所指使,属下暂时未寻到痕迹。”
他们与盛问天打交道也有许多年了,知道他性子向来多疑谨慎,现在能查出这么多,已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若是还要更多,只怕还需要不少日子。
孟曦缓缓嗯了一声,手中的笔未停,目光落在上面,外认真。
画上被黑墨寥寥几笔勾出形状,上面有错落屋舍,街道上似有行人走动,两旁挂着的街灯为画添了几分颜色,就连形状各异的行人也变得鲜活起来。
这幅图赫然画的是那日孟曦看到的景象,她仔细回想着那日街头的所见所闻,一笔笔落地十分认真。
良久,孟曦落下最后一笔,将笔放在一旁,而后不急不缓地净了手,这才面色清冷道:
“明日想来是个好日子,让他们收网吧。”
“是。”
闻言,邢剑脸色一凛,隐隐还能看到一丝激动之意。他正欲退下,就听见孟曦又问道:“昏府中如何了?”
她问地格外自然,仿佛不过是关心寻常吃些什么般,但邢剑脸上却闪过一丝了然,孟曦问的不是昏府,而是想问昏垣。
昏垣自从四月初染了风寒后,不知为何,竟是已有许多日子未曾露面,昏府中到是传出他这次风寒不知是怎么回事,竟一直反反复复,本以为好了,没过一日又严重了,医者也是时常进出昏府。
“阿垣的风寒属下派人去看过,似乎有中毒的迹象,那毒看起来便像是让人感了风寒般,若要解毒也要养上些日子,只怕一时半会儿好不了。”
“毒?”
“是。”邢剑严重露出一丝迟疑,不知该如何和孟曦说,毕竟自己亲爹给儿子下毒,也不知是怎么想的,最重要的是,他们那般做,置少主于何地?
邢剑心中为孟曦埋怨了一番昏阔天,但脸上却丝毫不显半分神色。
孟曦向来了解邢剑,见他迟疑,心中一想便猜到了怎么回事:“昏右使下的?”
邢剑一惊,猛地看向她,却只见她端着茶杯缓缓抿了抿,于是他点头道:“少主英明,的确是昏右使下的。”
“嗯。”
孟曦倒也不奇怪,照昏阔天那个性子倒也说得通,毕竟身为孟韫灵近臣,听到什么风声也不奇怪,他急于让昏垣退出众人眼底也属正常,但他给昏垣下毒却让孟曦十分意外。
在她看来,昏阔天对官场中发生的事看得清,却不知为何这次竟是这般激进?这其中恐怕有些猫腻,于是她淡淡吩咐道:
“继续查。”
“是。”
邢剑猛地一拍脑袋,突然想起一件极重要的事,若不是孟曦说到昏垣,他险些忘记了,他脸上难得多了一分凝重,小心地看了一眼孟曦:
“少主,昨日调查之事,有结果了。”
孟曦眼睑颤了颤,缓缓看向他,脸色依旧淡淡,温热的指尖摩擦着杯壁,连她自己都未发现,指尖的那丝紧张。
未等孟曦开口,邢剑已经接着说了:“那日,阿垣的确出去过。”他喉间干涩,仿佛说出这句话,需要极大的勇气。
若是可以,作为常与他并肩作战数年的兄弟,他是如何也不会怀疑他的,但那一日,偏偏那么巧……
他一说完,孟曦猛地指尖捏紧了杯壁,但仅是一瞬,她便恢复成了原来那个从容不迫的女子,她眸子微深,清冷嗓音未变半分:
“那出去后,去了哪些地方可能查到?”
“似乎……去了不少地方,其中便有百花道。”邢剑低声道。
此时他也有些不是滋味,百花道的凶案他是知道的,偏偏这事似乎已经牵扯到了昏垣。
那日孟曦与阎奕晟破门而入时看到的那道身影,当时她便觉得十分熟悉,脑中还未会想起那道背影的主人,脚下却异常迅速地追了出去,可追出去后,那人已经不见了,孟曦又四处找了找,的确未找到。
以她的身手,若要追个人却是不难,但那人跑的也快,不过是晚了一步,便已经藏匿了起来。
而能逃过她的追踪,若不是黄泉城中的人,那就一定是轻功了得。
但据她所知,轻功属实上乘的那人,早在去年因为偷窃咸啸殿便被她抓了起来,现在还关在暗狱之中,而为了避免上次阎奕晟逃出来的情况,她又在暗狱中加强了防备,狱中看守的人也并未见到异常。
因此她才怀疑那人是前者,只有前者才能在这八绕七拐的黄泉城中寻到一个藏身之处,避开后来的搜索。
再一想到拿到熟悉的背影,即便她不想怀疑,却也不得不将搜索目标定在黄泉城中。
孟曦沉默了下来,目光落在窗棂上,也不知在看什么,良久,她才轻声道:“从现在起,派人盯着他,至少要有两人在暗处。”
邢剑一惊,他不知孟曦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下得这道命令,但端看她脸色,只怕心中也不好受罢。
毕竟那人……许是再过不久,便是她的夫君了。若说不在意,又怎么可能呢?
但孟曦的心思邢剑不敢胡乱揣测,于是低头应是。
一室之内,孟曦沉默瞧着窗棂,目光似乎想穿过那窗,看透外间黑暗。
夜露深重,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