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本没有怪力乱神,可若亲眼见到呢?
当王雅微安然站在他面前时,他忽然也相信了怪力乱神,或者说,他相信孟曦。
儿时孟曦便总说一些奇怪的话,那时只以为是孟曦慧眼,能瞧见大人瞧不见的。长大一些后,孟曦倒也不再说了,可现如今,她却带着一个已经死去的人忽然站在他面前。
彼时他忽然福至心灵,突然明白了许多事,也想通了不少。明白此事事关重大,不能与外人提及。想来她当时带着王雅微去见他,便是想要打消他突然生出的罪恶感。
可他却不知,他当时那般模样,还有其他缘故……
见完王雅微后,他也更加坚定了要离开的决心。之前他本以为自己间接害死了王雅微,如今见王雅微“活着”,再加上那件事,他想到了更远。
盛问天被抓后,即便他才是真正凶手,可王家只会将仇记在昏家与孟曦身上。
若他不走,继续留下,不仅令家中长辈为难,还容易让王尚安对孟曦生出其他心思。
这绝不是他想要看到的局面。
与其这样,倒不如他离开,他本就有心游历山川,只是从未有过清闲时日。
而现在,可不就是好机会吗?
比起官场,他或许还是适合以四海为家,与山川为友。只是之前他一直克制着自己,极力将这个想法压制下去。
只因昏家世代为官,到了他这里,昏家只有他一个男子,昏箐太过良善,家中父母也不会让她进官场,剩下的,可不就只剩他?
而他此番离开,大约唯一放心不下的,便只有孟曦了罢……
那是他一直放在心尖的女子,如今他走了,只剩下她一人来面对这复杂局面,也不知她会不会怪他。
应当是怪的,毕竟那日他与她说时,她都十分不悦的模样。
可他若是不走,她会更加被动,也正是因为此,孟蕴灵才会同意他暂时离开。
想到官场中那群老奸巨猾之人,他何尝不担心她?
即便他知道孟曦现如今处理那些事情得心应手,可在他心中,恍惚间看到的是当初站在桃花树下,娇滴滴看着自己的小女孩儿。
总担心她被旁人欺负了去。
不过好在,还有自己父亲帮她。
山川四海,他早就向往已久,却一直不得机会,如今好了,总算能让他如愿了。想来他离开,于她也没什么变化。
他离开其实也有私心,孟曦对他除兄长有友人之情外,没有任何男女之情,他不愿逼迫她,与其让她听从孟蕴灵安排嫁给他,倒不如他先离开,至少还能让他不那般狼狈。
至少能留下最后一丝颜面也给她留个念想。
便这样罢,天高海阔,田野间见。
昏垣最后看了一眼那道红色身影,微微一笑,压着喉间痒意,低声进了马车内。
眼看着昏垣马车渐行渐远,空中细雨密密麻麻落在人的头上、脸上、衣裙上,最后汇聚成水珠,从光滑肌肤上滑下。
“我一直希望有个兄长,如他这样温柔的,可现在……他走了。”
阎奕晟抖了抖不知从哪里拿来的披风,小心披在她身上,顺手还将帽子为她戴上,挡去了几丝风雨,而后又掏出帕子递给她。
孟曦没有接那条素净帕子,任由脸上的水滴落下,她看着那马车逐渐缩成一个黑点,脸色有些麻木,听的出来她此刻情绪十分低落。
见她不接,阎奕晟叹了口气,一面伸手给她擦了擦脸上的雨珠,一面心中暗想着昏垣给他们下了什么**汤,他一人离开,竟引得这么多人伤心低落。
不知为何,见孟曦这副模样,他心中有些不是滋味,甚至因昏垣离开而产生的高兴情绪也消失地荡然无存。
他知道她重情,可这些年他从未经历过,更做不到感同身受,只得静立站着,默默陪着。
孟曦不知为何,想到了前些日子她让芳兰去了一趟昏府,回来后便带回了一封信笺。
信中说了不少,多是关心之言,也言明了他想离开的缘由。
他说:垣自幼便向往山海,然思及家族之危长辈之愿,只能压下心中宏愿,而今有此机会,再不想错过,若是错过,只怕悔其一生,遂辞……
游历山川的确是他心中最向往的事,可却非全部原因,不然为何以前不离开,偏偏现在想走?
至于他为何想着离开,孟曦大约也能猜到一两分,无非是怕她为难,担心因此事牵连了她,可他却不知,即便他离开了,也并不能改变什么?
这些与他说了,为何那样聪明的人,也犯起了糊涂?她不明白。
可她并未反对,甚至让芳兰给他送了不少东西去,甚至后来还给他捎了几句话,多时提醒他多来信报平安等。
她以往从不知他固执,而现在似乎了解了些。
之后她没再有任何动作,算是默认了昏垣离开的想法。
可好几个深夜,她躺在床榻上,看着暗色静夜,无端对他生出丝丝缕缕羡慕来。
若他他志在四方,成全他又如何?
便当是……成全她自己。
而今看着远去的马车,她却说,她希望有个昏垣这样的兄长。
此刻阎奕晟神情认真地给她擦拭着脸上和露出来的发丝上沾染的雨水,放在以前定然早就被她推开,可今日她却十分乖觉,连同发也柔软了许多。
这样亲密的行为本就不大妥,但好在四周的人与孟曦一样,都沉浸在难过之中,并未发觉阎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