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大好年华,都尽数埋葬在了这深宫里。
云贵妃站起身来,踉跄着自己的身子,几次都险些摔倒的样子。
说:“臣妾也曾心神向往,可在这巍巍深宫里,臣妾看不到希望,唯有每月罗郎进宫来陪伴臣妾时,才能找到继续安慰罢了。”
她越是往下说,大梁帝的心就越是凉了下来。
进宫这么多年,云贵妃一直盛宠不衰,若是当年他当真只是看中了云贵妃的美貌。
这宫中佳丽三千,她也许早就失宠了。
大梁帝所喜爱的,不过是她的嚣张跋扈,那份与众不同的骄纵。
她弹得一手的好琵琶,堪称上京一绝,饶是如今,也无人能够超越她的琵琶。
大梁帝每每心烦,便最是喜爱听她弹奏的琵琶琴了。
“你把我囚禁在你身边多年,我早就对你恨之入骨,每每夜里,都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
云贵妃忽然发了狠似得对大梁帝说着。
她不再用臣妾来称呼自己,也不再对他用了敬称。
像是得到了某种解脱一样,她高高抬起自己的下巴,将自己的头颅高昂。
一字一句的对他说:“我只可怜我的这两个孩子,竟然喊了你十几年的父皇。”
“却不知他们的生父根本就不是你,罗郎每每看着云川和云暮喊你父皇时,他都心痛如绞。”
“明明他才应该是这两个孩子的父亲啊!”
她痛苦的说着,如今一步错,步步错。
当她生下第一个孩子的时候,她就应该知道自己会有这么一天的。
而如今当这一天真正来临的时候,有恐惧,有害怕,也有解脱。
她终于能从这深宫里解脱出去了。
“不!”
“我的父亲不是罗成!”
楚云川激动的站了起来,大声的嘶吼着,楚云暮则是呆呆的跌坐在地上,一言不发,双眸空洞的盯着前方。
“住口!”
皇后扶着大梁帝,说:“来人,将云贵妃待下去,即刻起剥夺妃位,贬为庶人,关入诏狱,等候陛下发落。”
“至于六皇子和五公主……”
“陛下,臣有话要说!”
郅景舒忽然跪下。
“说。”
“臣以为,二位殿下不知事情真相,一切罪责便应该由贵妃一人承担。”
他大概是在为了这两个殿下求情,楚云暮呆愣愣的转头看向郅景舒,他的侧脸在烛光下显得鼻梁高挺,唇瓣凉薄。
“这些年,二位殿下恪守孝道礼仪,是众多皇子中的典范。”
“故而臣想为二位殿下求个情,留二位殿下一条生路。”
约莫是连贵妃本人也没想到郅景舒会替她的两个孩子求情,目光盯着她看了许久。
大梁帝紧抿着唇,并没有开口说话。
郅景舒便一直跪着,保持那个姿势。
“陛下,想来这两个孩子平日里都没什么大的过错,景舒世子仁义求情,还望陛下成全。”
皇后也一同跪了下来,虽说这两个孩子不是皇帝琴声的。
可这么多年的父子感情,不是那么容易就割断的。
如今大梁帝就算是有天大的怒火,在皇后和郅景舒的这般求情下,也不得不平息了些下来。
只是倍受打击的大梁帝,一瞬间像是苍老了十岁般。
疲倦至极的说道:“罢了罢了,既然景舒和皇后都为你俩求情,朕便放过你们一条性命。”
“但从即日起,你们二人将剥离出皇室宗谱,贬为庶人,驱逐出京,赶至西北极寒之地终身服役,永生不得踏入上京城半步!”
比起丢了一条性命,被驱赶至西北,已经算是莫大的恩泽了。
至于云贵妃……
只怕是死罪难逃了。
“父皇……不,陛下,求求您也饶了母妃一命吧!”
“母妃做出此等事情来,的确是天理难容,可她终究是我们的母亲啊!”
母亲若身死,自己苟活着,又岂能心安!
楚云暮苦苦哀求,甚至将祈求的目光看向了郅景舒,若是郅景舒愿意开口,母妃就一定能活下来的。
他们知道,自己的母亲犯下了不可逆转的滔天祸事,想要保住性命根本就是难上加难的事情。
“带下去。”
大梁帝已然心灰意冷,能让他们俩活着,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是断然不可能留着云贵妃的,就算他想留,朝中臣子以及宗亲阁老又如何能容得下她。
“陛下!”
“陛下求您饶了母妃一命吧!”
“求您饶了母妃!”
楚云川和楚云暮被待下去的时候,那为云贵妃求饶的声音飘得很远。
夜色渐渐被冲淡,小桃出去打探消息回来。
满脸惊骇的给她诉说了皇宫里发生的那些惊心动魄的事情。
长夜漫漫,这世子府唯有沈青瑶屋子里的烛火还亮着。
小桃一口气说完,沈青瑶给她倒了杯温水,笑着说:“辛苦你了,喝点水润润嗓子吧。”
她也的确是渴坏了,不过之后却满脸疑惑的盯着沈青瑶,问道:“世子妃是如何知道今夜要发生的事情的?”
“想到那云贵妃竟然和大司马早就珠胎暗结了,只可惜了那两位殿下,都是极为不错的人呢。”
“先前还听说,废太子被废黜的时候,那位殿下是最有可能继承大统的人选了,却不成想竟是这般。”
她一个小丫头议论这些事情,若是叫旁人听见了,定要训斥一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