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童搞不懂自家公子,分明就是他跑了好些地方才买来的,怎的就说是二姑娘吃完不要的?
哎,算了,反正公子的心思他也不懂。
“多谢。”
她嗓音嘶哑,带着清冷,没有温度。
蓝世惜听着觉得很刺耳。
像是很生分一般,可细想,他们只见的确算不上太熟。
还可以说是有一些恩怨在的。
喝完了药,蓝世惜将那盐渍梅子上裹了一层细细的糖粉给她递了过去。
含在口中,甜味儿瞬间冲淡了口腔中的苦味儿,紧接着便是那盐渍梅子的酸咸味道。
很是特别的在口中绽放,刺激着她的味蕾,那中药的哭味儿一下子就消失了。
天光大亮,今日天气格外的好,如洗般的天空湛蓝澄澈。
江上风很大,她站在船头,江风吹得她裙摆一层一层的翻飞着,像是要乘风而去的仙子般。
蓝世惜不知道在后面看了有多久,总觉得她不像是这个世界的人一样。
过于清冷神秘,那骨子里却藏着凶性狠劲儿。
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才能将这两种性子揉为一体呢。
“蓝公子要看多久?”她忽然扭头,蓝世惜躲避不及,目光闪躲且尴尬。
“屋子里太闷了,出来走走罢了。”
“怎么,世子妃有心事?”
蓝世惜连忙转移话题,他可不想被人知道,自己盯着一个已婚之人看了许久。
这上京城里的女子,他向来认为只有自己的妹妹堪当一绝,美丽,温柔,善良。
多才多艺,是天底下不可多得的妙人儿。
如今却不知为何,拿之于沈青瑶比较时,便觉得自己的妹妹在她面前低了很多。
他不该这样去想的。
但脑子里的想法是不受控制的,一旦思及此,便如同星火燎原般,一发不可收拾了。
“不曾。”
他原本打定了注意让她醒了便让其离开的,可如今瞧着她那纤弱单薄的身子,却又有几分于心不忍。
郅景舒在的时候,自然会将她好生喂养的。
如今府中下人倦怠慵懒,也不用心伺候了,又是三天两头的生病,要么就是遇刺。
汤药一盅一盅的往肚子里灌,这身子怎么可能丰腴的起来。
若说自己的妹妹羸弱不堪,扶风弱柳。
是个细碎的瓷娃娃,那沈青瑶便是瓷娃娃中的铁娃娃了。
瞧着孱弱,却又能爆发出惊人的毅力来。
“蓝公子救命之恩,阿瑶没齿难忘。”
“往后蓝家但凡有需要帮助的,蓝公子尽管告知与我。”
只要是她沈青瑶能做到的,就一定会帮。
蓝世惜愣了片刻,最后唇边荡开一抹笑意。
目光何须温润:“世子妃这话,你的弟弟方才已经与我说过一次了。”
不过让他心中感觉到异样的是,她说的是自己,而不是世子府。
她没有用世子府的名义这般去说。
她将自己的恩怨与情谊分的很开,世子府是世子府,她是她。
“也算不得是我救你的,想来没有我的出现,你也能自己逃出生天。”
这可不是什么客套话,他说的都是真的。
“只是往后,大殿下只怕会对你会更加的变本加厉的。”蓝世惜心中很是担心。
叹了口气说:“若是景舒世子在上京中,还要好些。”
他想起了什么,看着沈青瑶,欲言又止。
“你是想说,他吃了败仗,是吗?”
蓝世惜诧异的看向沈青瑶,她怎么会知道郅景舒吃了败仗?
“眼下这个消息还没传开,但想来陛下定然已经知晓。”
“只是问了稳定人心,将他们的嘴巴封的严实罢了。”
“边疆贼寇凶猛,又集结了天启大军,他手中仅有十万人,如何去守,哪怕他从未吃过败仗。”、
沈青瑶继续说:“然而人这一生永远都不会是胜利的。”
但随后,她又神色痛苦了起来,每当她谈及郅景舒的时候,心中都会十分骄傲。
那个不败男人,是她的夫君。
“他本只是个国公府的世子,却生生的坐上了不败战神的位置。”
“人们将他捧上云端,便容不得他身上有丝毫的泥污脏秽。”
“他现在吃了败仗,就意味着,他即将从云端跌入泥土之中。”
这一点,沈青瑶比谁都要清楚明白。
只是向来战无不胜的他,又怎会失误丢了东洲的城。
东洲十二城,乃是大梁最有利的壁垒,余下只有高望都还在坚守着。
蓝世惜抿唇,半晌之后说:“不会的。”
“他是陛下的左膀右臂,不过一次败仗罢了,想来陛下也不会责罚他的。”
但沈青瑶却摇了摇头,说:“你不明白。”
“那将他捧上云端的人,便是陛下,他给了景舒无尽的荣光恩宠,让所有人都知道,陛下离不开郅景舒,大梁也离不开郅景舒。”
“你以为这是荣光,然而却是一种桎梏,一种可怕的桎梏。”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只有天家的人才晓得他吃了败仗的缘故之一。
蓝世惜看着她嘴唇一张一翕,明明是那么的苍白,那光晕落在她脸颊上,细腻的仿佛连绒毛都清晰可见。
那风啊,吹个不停。
“大梁帝用枷锁将他牢牢地捆绑着,总有一天,他会容不下景舒的。”
自古以来,功高震主,哪怕他现在只是一个世子。
多次封爵,都被郅景舒婉言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