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帝王对自己的丞相再信任,他也还是一个君主,在他们的脑海里,都有一个根深蒂固的观念,就是自己的江山是绝不肯让给别人的。
托孤,应该公开把话说开、说透,说开说透以后,才能双方释然,各自放心。
子阳可以放心地离开人世,明竹也可以放心去做。
这样告诉了明竹,子阳才能放心离开。
因为不完全信任明竹,所以子阳有两点保留,首先公开把话挑明了,然后便是设米房为副。
米房升尚书令的时候,也只在六个月以前。
子阳的刻意安排,溢于言表。
子阳离世了,他留给明竹的,是一幅沉重的担子。
对于明竹来说,一方面,这是实现他政治理想和政治抱负的机会,另一方面,他也要面临着诸多难题。
要挑好这副担子,明竹需要处理好方方面面的关系。
其中,他首先要处理的,就是他和子云的关系。
虽然子阳说,让子云要像对待父亲一样对待明竹,但是,他们毕竟是君臣的关系。
要处理这君臣关系,对于明竹来说,也是不容易的。
子云执行了子阳的政治遗嘱,甚至比子阳说的,对明竹更好。
他给明竹封侯,给予明竹崇高的地位,又让明竹开府治事,给了明竹独立的相权,还让明竹领丰州牧,给予他全国行政权力。
对于他们来说,丰州也算是他们唯一的地盘,明竹现在又是丞相,又是一州之牧。
虽然看起来这两个称呼似乎没什么区别,但实际上却是有区别的,一个是王朝,一个是郡县,丞相是中枢政要,州牧是地方官员。
让明竹领丰州牧,实际上已经是把整个国家都交给了明竹。
子云对明竹说:“先生,日后,这所有的军政大事,都由您说了算,寡人只做一件事情,那就是祭祀天地和先祖。”
明竹听到子云这句话,眸中深了深。
子云这个意思,是将所有的军国大事都交给他处理,子云只是做名义上的皇帝而已。
也就是说,国家所有的事情,无论大事小事,都是由明竹拍板决定。
这样,明竹的地位,实际上也就相当于曾经胡岚的地位了。
曾经的胡岚,也是封侯,做丞相,领一州牧。
如果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胡岚这些头衔都是靠自己得来的,而明竹的封号头衔,是子阳和子云两任皇帝授予的。
明竹笑了笑,道:“陛下现在不熟悉政务,臣先暂代陛下处理政务,总览全局。”
但是,子云其实对此是很不爽的。
他并不是打心眼崇敬这位相父。
自从继位之后,子云就没有出过宫,去哪里都要被说一句玩物丧志,这样的生活,形同软禁。
而且,子云也经常挨训,明竹训子云的时候,也总像训小孩子一样,每每教训子云,总是会用其父子云做表。
传统的顾命,政权迟早都要交到皇帝手上的,作为辅佐大臣,职责应该是辅政,而不是执政。
但是,子云根本没有亲政的可能。
不过,他也不敢反对,只能在心里嘀咕郁闷而已。
但是,明竹也不愿意还政于君。
子云重用小人,打仗时不战而降,追谥朝廷曾经的重臣时,他甚至连救过自己一命的人都不追谥,还是众大臣觉得不对,纷纷对此表示异议,子云才答应了。
虽然,很多皇帝身边都有小人。
明竹是觉得,子云根本不中用,所以,才会事事亲力亲为。
子云不爽明竹的行为,于是,他不久后便是废除了丞相制度,任命了大司马,主管行政,兼管军事,又任命了大将军,主管军事,兼管行政。
这样,就把集权于明竹一身的职务和权力,一分为二,分给了两个人,而且还让两个人相互交叉,相互制衡。
这是一种精致的政治安排。
大司马去世之后,子云自设国政,自己主政,这样,他就有了亲政的机会。
又过了许久,胡国出了一点事情,按照明竹的意思,是想北伐,子云却是对大将军说:“这当然是天赐良机,因为相父已经说过,天下有变,我们该当如何,这当然是一个很好的时机,但是你也不要轻举妄动,先看陆国动不动,等陆国动了,我们再一起去打胡国。”
子云觉得,他也不是愚笨之人,可每每想亲政,明竹总以他经验不足而推脱此事。
可是,明竹都不给他实践的机会,他怎么能有经验呢?
明竹也有自己的想法。
明竹想恢复西汉初年的政治制度,皇帝作为全国统一的象征,不处理日常的政治和军事事务。
日常的军事事务,由三公,也就是丞相、太尉、御史大夫来处理,五日一朝,三公把处理方案做好了,给皇帝看一眼,皇帝同意就行了。
这个制度,就是虚君实相了。
皇帝只是一个象征,而权力实际上在宰相手里。
这个制度,的确是古往今来最好的制度。
因为,这个制度可以问责。
责任有人可问,有人可担。
明竹觉得任重道远,不敢放任,他是一个责任心很重的人,不敢放手让子云去做。
而且,现在子国内外交困,危机四伏,北边有胡国虎视眈眈,东边又有陆国不怀好意,而子国这边,优秀的人才已经纷纷去世了。
而且,现在子国的内部矛盾也是一个危机。
明竹谈及子云对他的不理解,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