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丹简直都僵在那里了。我感觉到面颊之下的躯体骤然僵硬起来,贴在他胸口的那只耳朵里听到他急促的心跳,他的呼吸也蓦然紊乱了许多,因着如此的接近,他温热的鼻息吹拂在我头顶。
“你……你这是做什么!”他恼怒地低吼,此时好像才发现自己的双手都已被占用了,而右手还被我丰盈的长发纠缠着,一时半会儿腾不出来。
他仓皇撒开我的右腕,想用自己的那只左手快快把我推开;不过我早就料到他这种慌张而纯情的反应,当我的右手重获自由的一瞬间,就飞快把右手也围上了他的腰间,形成一种双手环抱的姿态,把他困在当中。
我暗笑,料定他不过是闷骚而已,其实心底必定跟普通精灵族人一样,都是很有爱的。所以我接下来务必要以退为进,卖弄可怜,博取同情才是。
“芬丹,我的家人,早就都不在了……所以,我躲在森林的最深处,多少年了,从来没有人对我这样好过……我在家乡的时候,有时候会想,即使晚上屋里突然进来一个大恶魔,把我抓走了,杀掉了,第二天,第三天……也没有一个人会发现我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我原本只是想渲染一下我,哦不,黛蕾尔凄美可怜的身世而已。但是最后这一句话,我说的语气无比沉痛,一个字一个字说着的同时,也意外地击中了我心底深藏的那层隐痛。
我从原来那个世界里消失了,要到什么时候才会被人发现呢?会有多少人想念我,记得我,想要找到我呢?
我,什么时候才能摆脱这足以令人疯狂的一切,回家去呢?
这个念头在我眼中突然迫出了来势汹汹的泪。
我的眼泪流到他胸口上。天气很热,在夏天的时候,他在上身那件绿色马甲里面,都是改穿一件棕色薄布无袖坎肩,并且还骚包地不系扣子。此刻,我的泪水透过那层极薄的麻布,沾湿他的胸膛。
芬丹如遭电殛,好像有点惊慌起来。
可怜的大英雄啊,以前可能没有一个女子对你做过这一切吧?不管是擅改军令,还是在禁闭室里给他设陷阱,又或者在并不富裕的时候打仗时豪爽地大洒箭矢,战后偷溜越境回收……
或者,与你这般无限接近,暧昧相拥?
哼,芬丹,我抽噎着想,我这般出尽百宝楚楚可怜,就不信你还不心软。
“你……黛蕾尔,你、你别难过……”芬丹的声音果然软了下来,且出言吞吞吐吐,全然没有了方才对我劈头一通猛轰的气势如虹口才便给。
我不应他,趁机把脸颊更用力地贴紧他的胸口,继续飙泪,无比脆弱。
“你……唉!”他无可奈何,长长叹息了一声,只是手足无措,想必神情也很尴尬,两只手更是没地方放一样,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夜色极深,四周寂静。今夜的晚风吹起他身后那袭树叶披风,带来一阵好闻的、属于森林的清爽气息。
莫名地,令人安心。
这是一幕奇怪的场景,我想。
身侧是边境要塞那高耸的城墙,墙上还因年深日久爬满了青苔。要塞的巍峨城楼投下的巨大阴影,将我们两人笼罩其中。脚下散满了箭头上沾着血迹的箭枝,以及七横八竖的恶魔尸体。这是日间激烈厮杀的战场,实在不是一个谈情说爱的好地方。
然而,当我的面颊下,熨帖着那个绿色严厉肌肉男胸口温热的肌肤时,我却奇妙地感到某种温馨的意味。
我距离他如此之近,能够听到他如擂鼓般激烈的心跳声,能够闻到他身上总是带着的青草香。我深深呼吸,鼻端钻入的,是一种清晨在幽静的山林里才独有的清新气息,令人心灵平静而想要亲近。
在那一瞬间,我眼里莫名涌出了大颗的泪珠。因为这种感觉,这种温馨而平静的感觉,已经离我很久不见,令我不由自主地怀念和留恋。
我想,这太危险了,我不能这样任由自己失控下去。
面前的这个人,不过是游戏里的人物。就算他再好,也不是我应该拿着这样认真的心情去欣赏的。
我不能够沉迷,只应该沉着。我不可以在他身上寻找什么心灵上的平静,我应该自己冷静。
我连续深呼吸了数次,感觉自己头脑里那一时的眩晕慢慢散去。
我警告自己,这不过是一个任务。一个不能容许任何失败的任务。魔王无疑要比芬丹无情得多,他冷血而狠毒,毫无容忍且缺乏耐心;我若想在他面前保得性命无忧,就只能完成他的命令,且,全身而退。
我咬牙,想着这一抱的猛药,火候是够了,接下来也许我应该试试欲擒故纵或者若即若离。撩拨这种事情,贵在有意无意之间。去得太尽,只会弄巧成拙。何况,我也不能够在这种虚幻的温情当中,耽溺得太久。
主意既定,我慌忙直起身子,仓皇地拿手背拭着脸上纵横的泪痕,带着不敢直视芬丹的不安神情,声音颤颤地说:“啊……真、真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
我适时一眨眼,睫毛上颤危危含着的最后一滴泪珠应声坠落脸颊。我猛然一低头,飞快地说:“芬丹,我……我很抱歉!”
然后我转身飞奔向要塞的大门。那一转头之间,我忘了他的左手还握着我的头发,这一下猛然扯掉了好几根,头皮上一阵疼痛。
可我都顾不得了。我灵活地侧身钻过大门微敞的那道缝隙,无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