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安雯在来来去去的匆忙里,经常在某个地方不期而遇。每一次,她投过来的目光,总不是那么好,感觉总是能刺我哪里一下。
激战进行了几天几夜,直到我再也记不清楚确切的日期。城外的亡灵军团似是源源不断,永无止尽,一批被打退了,又来一批。没有任何人能够得到很好的休息,所有的人都是熬红了眼睛,四肢累得像是要再也抬不起来。
当我在城头,汗透重衣地又召唤来更多的蜂群时,终于得到一个短暂的闲暇机会,来重新放眼望去。
城上的天空里,黑压压地涌动着铺天盖地的蜂群,嗡嗡声响得要震破我的耳膜。城外血流成河,亡灵巫师驱使、又为精灵军队击杀的骸骨堆积成山。密密麻麻的蛆虫在那些僵尸周围蠕动出没,精灵军队与亡灵军团,就在那一团团绿色的毒气里拼死厮杀。
我深呼吸,想着我大概把整个艾罗兰的蜂儿们全数招来助拳啦。只是要召唤和驾驭数量如此巨大的蜂群,需要强大的魔法力量。而眼下,我后背上不断渗出的冷汗浸湿了衣服,体力严重透支,法力也几近枯竭。
我伏在城墙上,闭了闭眼睛。
我忽然想起芬丹。想起那个中央要塞失陷后的晚上,我一个人在森林中游荡,明里似乎是要等候魔王派来的妖姬跟我通报消息,暗里其实却被巨大的自责伤得体无完肤。
芬丹,你此刻在哪里呢?是不是正在与恶魔军队激战?那些头顶冒火的小东西,有没有与你为难?还有那些崇拜着我的妖姬宠姬和媚姬,攻击起来可是会三连击的火球,有没有惹得你大动肝火?
塞利斯塔拉就快要失陷了,芬丹。你在哪里呢。
这一回,我必定拼尽全力。不让你再有关我禁闭的机会。芬丹。
然而,芬丹,你知道么,塞利斯塔拉是注定要在我和安雯手中失陷的。正如阿拉伦国王的生命注定在那一刻走到尽头一般。这只是一场注定了结局的游戏,然而此刻在我看来却太真实,城外人人都在以性命相搏,而我徒然知道这游戏的结果,却救不了他们中间的任何一个。
芬丹,你知道么,我可能是自己看过的文里,最没用的穿越女。白白占了横跨黑白两道的便利,却无法在这个游戏世界里建立一个女尊的帝国……或者,我们不要女尊,不要小白,但哪怕是给我一道天雷,让我能够把城下那密密麻麻似乎无穷无尽的丧尸们都劈死,也好呀。
可是我没有天雷,也没有地火,只有蜂群。只有这黑压压铺天盖地的蜂群,消耗着我慢慢积累起来的体力和魔力,但却是我手边唯一可以召唤来的援军。
我学会了召唤元素人,然而奈何自己等级低微,只能召唤出十来个土元素人,慢吞吞的,在战场上晃悠。
这就是地形条件的限制,艾罗兰地处平原,只能召唤来风元素或者土元素人,前者没什么杀伤力,后者速度慢过蜗牛,等到它挨到敌人面前,只怕己方部队也已经伤亡惨重了。
芬丹,等你回来,我们一起好好学习终极的召唤凤凰魔法,好么。
我艰涩地苦笑了一下。如果芬丹真的此刻就在我眼前,只怕是又要拉下脸来,教训我道“这些难道在魔法行会不能学么?你就是不用功!早些学会了,也不至于今天弄到如此狼狈的地步!”——
我一咬牙,奋起最后的一丝力气,一指亡灵军团中穿着半脏的白袍、头戴高帽的大尸巫,喝道:“去!”
半空中黑压压的蜂群骤然俯冲而下,直扑大尸巫队列。黑与白的对比和缠斗,看起来无比诡异。
突然有个声音,气喘吁吁地在我身边说道:“‘蜂群女王’,果然身手不凡。能够驱使如此之多的蜂群作战,难怪芬丹大人要对你印象这么深刻。”
我一听就知道是那个拿着复仇当爱好的安雯,顺口就回她道:“谢谢,你也不差——有西莱纳女神护佑的游侠,在艾罗兰可是无人能出其右,上战场定然无往而不胜。”
安雯经过一番混战,也是形容狼狈,头发乱得可以。她虽仍然手持双剑,但手臂上早就多了许多血痕。幸好都不深,可是看着这横七竖八的,也够触目惊心。
我猜,现在的我也是一头虚汗,浑身脏污,蓬头乱发,状似疯癫。只怕看在她眼里,形象也不会太好。
可能是我这虚弱脱力的样子太惨了,安雯竟然还过来拍了我肩头一下,道:“你应该下城去医疗帐篷里。你的法力也用得差不多了吧?我好歹是剑舞者出身,普通攻击也不弱。你呢?听说你是德鲁伊出身,那么没了法力,你还能做什么?”
我苦笑。这个女人,命运注定我们就不能好好说话么?就算她说的其实是关心的话,我怎么还是听着觉得那么别扭呢。
“谢谢。你也应该下城去医疗帐篷里包扎一下。瞧你这手臂,再放着不管的话,都快变成加兰那种刺青了。”我回道。
安雯一怔,也许我提起加兰,令她联想到了芬丹。她幽幽地叹息了一声,说:“不知道芬丹大人此刻又在哪里……如果他能回来就好了。我们也许就不用面对这样艰难的局面……”
我双手撑在城墙上,用力撑直自己的身子,才觉得腰酸背痛,浑身上下每一个关节都在吱吱嘎嘎作响。
我走过去一拍她的肩,示意请她在前下楼。
“在他出现之前,我们还是想想如何能撑到他回师援救的那一天吧。”
我扶着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