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办法,不是你一个科室要血,消化内科、普外科、妇产科,我数不过来,哪个科室不是天天催我们,普外科方主任昨天电话里跟我对骂,对骂也没用,我又不能变出血,要是可以,你们现在抽我的血。”袁主任伸出胳膊。
“老潘,大家互相理解一下,今天杨教授在这,我答应尽量优先供血给你们,尽量满足你们的需求,但是真的不敢保证足量,之前你们已经要了10多个单位的红细胞,这次你们张口又要10个单位,你让我怎么办?给6个单位先用,后面再说。”
“6个单位?”潘主任冷笑,你打发叫花子呢。
的确,现在陆江蓓非常需要继续输血,血红蛋白提上来,免疫力也会跟着提升,而且如果手术,70多的血红蛋白根本不够。
“8个单位!”潘主任据理力争。
袁主任根本不答应:“不可能,普外科昨天一个肝脾破裂的病人,也等着我供血。”
袁主任也为难,资源有限,大家都眼巴巴等着他的血,怎么办,只能严格控制。
“给10个单位吧!”杨平终于说话。
陆江蓓现在的情况,急需输血,几个单位的红细胞真的不行。
袁主任刚刚和潘主任争得起劲,一时语塞,缓缓地说:“好,10个单位!”
争论就吃结束,院感科主任,揉揉眉心,他要说话。
院感科在医院是一群被人讨厌的家伙,他们的工作是试图找出院感方面的漏洞,以及时弥补,这种挑错的工作方式,注定招人嫌。
“该调查还是调查,我们会查一查这次感染的原因,希望不要干扰大家工作,大家注意洗手呀,我们这些天会重点监控创伤icu。”院感科主任明显底气不足,非常谦虚地说。
“嗯!”潘主任低沉地嗯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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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病情的巨大变化,陆江蓓的母亲再次被推到创伤icu的会谈室,这几天,icu的周博士已经找她谈过几次话。
她本来可以将一家人的诊疗活动委托给亲戚签字,比如他的哥哥,或者姐姐,但是她不放心,觉得自己可以胜任,所以亲自来充当家属的角色,她的哥哥和姐姐轮流陪伴照顾她。
“什么时候手术?”这位中年母亲问道。
杨平摇摇头:“还不能手术,让周医生给你说说吧。”
“陆江蓓这几天一直高烧不退,已经确诊为肺部感染,细菌培养结果已经出来,是耐甲氧西林金黄色葡萄球菌,也就是超级细菌之一,我们现在已经用上超级抗生素---万古霉素,但是不能确保能够压制住感染,他随时会有生命危险,随时会呼吸停止,你要有心理准备。”周博士作为主管医生主导谈话,杨平和潘主任坐在旁边。
“这是病情告知书?如果出现呼吸衰竭,是否需要用eo,eo的费用很高,自费部分很大。”周博士将几页知情同意书递过去。
要有心理准备!
中年母亲听到最后几个字,看着几页知情同意书,脑袋一阵空白,嗡嗡作响,前几次谈话,每次医生谈到生命危险,她总是不以为然,总觉得这种事情距离自己很远。
但是这一次不同,不知道怎么的,她觉得死亡的压力扑面而来,像一块巨石压得她不能呼吸,因为她知道,前不久,这里就有一个呼吸衰竭的病人离去,她亲眼看见家属走廊里哭。
“本来他还没有脱离危险,现在又增加新的危险,肺部感染一旦无法控制,就会出现呼吸衰竭,随后---随后就会导致死亡。”周博士继续说。
母亲目光呆滞,此时,她的脑海里再也没有“高考”两个字,他完全忘记了高考的存在,整个脑海被死亡两个字占据。
“医生,帮帮忙,救救他---”
许久,母亲挤出这几个字,哀求的语气。
“我们会尽力,但是很多事情也不由我们控制。”潘主任补充。
母亲十分心痛,机械的点点头:“我可以进去看看孩子吗?”
潘主任接过话:“他现在感染了超级细菌,不适合探望,如果要探望,可以在外面的探望走廊,隔着玻璃看看。”
有时候真的不好说,现在这种情况,随时可能呼吸衰竭死亡,潘主任也是久经沙场,见多了生死离别。
在潘主任的安排下,陆江蓓的母亲,坐着轮椅,隔着玻璃,看到自己的儿子,他躺在病床上,身上连着各种管子,整个人上半身大部分被支具遮挡,根本看不清脸。
母亲忍不住低头,捂住自己的眼睛,开始哭起来,声音很大。
她脑袋里现在很乱,被懊悔的情绪填充,那些辅助机器,那些管道,让她真正意识到,孩子可能离真的她而去。
从小到大,她其实一直在埋怨数落孩子,拿他和别的孩子对比,从来没有真正考虑他的感受,总是用学习和考大学挤压他所有的空间,每次孩子成绩的下降,都会遭受她一顿辱骂,每次孩子成绩上升,她总会淡淡地说,还需要继续努力,这种成绩不可能考上211或985。
越想,陆江蓓的母亲越愧疚,她觉得自己从来没有真正关心孩子。
如果他能够活下去,以后他无论能不能考上大学,无论做什么职业,只要健健康康地活着,她都接受,她什么都接受,只要他好好的。
“医生,救救他吧,无论如何救救他。”母亲重复着这句话。
“我们会尽力,现在已经用上万古霉素,等几天看看情况,如果万古霉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