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知晏微微一愣,看向那说话的嬷嬷。
这个人她认识,是如今的皇后王冉的奶妈,姓林。
可是,三十年前,她还未中毒昏迷时,这椒房殿的皇后并不是王冉,而是与她情同姐妹的好友,钟卿璃。
但二十四前年,钟卿璃被王冉用奸计害死,这才轮到王冉做了椒房殿的新主人。
王冉是王椁的姐姐,此事是顾知晏调查国舅王椁和秦酒的关系时,连带着查到的。
她花了好几天去接受这个事实,花了一个月,来筹划今日与王冉的见面。
顾知晏顿了顿,说:“皇后娘娘不是说只要在太阳升起之前赶来就不算迟到吗?如今太阳还未升起,你为何阻拦本侯?”
“哎呦,侯爷,皇后娘娘她就客气客气,您还当真啊。”林嬷嬷轻蔑的笑着:
“您是最后一个来的,自然算是迟到了。”
“哦,原来是这样。”顾知晏退下了台阶,不失礼数说:“那就麻烦嬷嬷去跟你们王皇后通禀一声,她同意了,本侯再进去。”
“那侯爷可得等等了。”林嬷嬷没注意到女子语气里的凉意,只当顾知晏是个没脾气的,声音更多了几分嫌恶:
“皇后娘娘现在正跟后妃和官眷们说的热闹,没空见您。”
她趾高气扬的端着架子,似乎根本不把顾知晏放在眼里。
况且,她今日拿了太子妃顾非羽的钱,还得了王皇后默许,是铁定要按照她们的意思,为难一下顾家这位老祖宗。
安定侯又如何?
到了椒房殿,所有女子都得听皇后娘娘差遣。
东风吹过,不时掀起两星雪沫落在女子肩头。
顾知晏畏冷,伸手紧了紧衣袍,似是漫不经心的问:“那依你之见,皇后何时愿意见我?”
“那奴婢可就不知道了,可能您得等一个时辰之后,娘娘跟各位夫人和小主们说完话,才有空见您。”
“是吗?可本侯也有话想跟皇后娘娘说。”顾知晏说:
“既然她不想见我,那就劳烦你带个话,问问王冉,是不是最近老是梦见钟皇后的鬼魂找她索命啊?”
话落,周围一片寂静,交头接耳聊着天的小宫女停下了,走路的小太监停下了,贴窗花的老嬷嬷也不敢动。
他们纷纷转头,错愕的看着顾知晏。
天地之间,唯余猎猎风声。
林嬷嬷面色苍白,许久才反应过来顾知晏说了什么。
她如见鬼一般慌忙走下台阶,怒气腾腾的警告道:
“侯爷!大过年的,你非要扰了先皇后的魂儿吗?!”
林嬷嬷心中惊骇无比,因为自从搬来了椒房殿,王皇后确实日日都梦见钟卿璃来找她索命。
所以“钟卿璃”这三个字,早就成了椒房殿的忌讳。
林嬷嬷生怕里面的王皇后听见,怒道:
“侯爷,先皇后早就没了,如今的椒房殿禁止提她的名字!您要是再如此不知礼数,休怪奴婢对您不客气!”
“禁止?凭什么禁止?”仇人就在眼前,顾知晏有些难以自控。
她一把揪住林嬷嬷的领子,另一只手遏住那老妇人的下巴,逼着她直视自己,一字一句道:
“本侯听说,是你趁着钟皇后产子之时,故意支走了太医和稳婆,然后拿着刀,生生刨开了她的肚子,取出皇子后,却不肯为她医治!
是与不是?”
“不...不是!她当时难产,奴婢那么做是为了救她!这是皇上都承认的事实!难道侯爷还要为此在这里打奴婢不成?”
林嬷嬷反驳着,但心里早已没了刚刚的底气。
安定侯身上戾气太重了,压得她喘不上气,吓得她浑身发冷。
“狡辩!”顾知晏冷哼一声,抬手将林嬷嬷甩出去:
“正是因为你们王皇后做贼心虚,所以才让你在这里耽误本侯的时间。
她是不敢见本侯吧?是怕本侯为了当年事是杀了她!”
顾知晏心中有气,她生林嬷嬷的气,更生自己的气。
她当初没护好成萧,没护好自己,现在护不了大哥,护不了钟卿璃...
林嬷嬷撞在柱子上,呛出一大口血,面色苍白。
可是她毕竟是宫里的老人,嘴上功夫十分精巧,她爬起来继续道:
“侯爷,您这可就折煞奴婢了。若不是秉公办事,奴婢哪儿敢拦着您啊。
您看看,这太阳不是升起来吗?您在门口拉着奴婢大吼大叫不进去,迟到了能怪奴婢吗?
您纵然是安定侯,也不能坏了宫里的规矩。就算到了皇上那儿,奴婢也是占理儿的。”
顾知晏冷笑一声,没有再说什么。
她本来赶得及进椒房殿,可这林嬷嬷恶意阻拦,生生把她耽误到了现在,竟还好意思说自己占着理?
此刻,林嬷嬷已经被两个宫女扶着站了起来,她眼尖的看见了不远处一队巡逻的禁军,连忙招手吼着:
“你们怎么当的差?有人闹事都闹到椒房殿来了,你们还不快过来拦着!”
禁军闻言,连忙整齐的奔过来,可是刚要拦,就看见了面色沉郁的安定侯,忍不住浑身发抖。
为首的撞着胆子问:“侯爷,这儿出了什么事?”
“没你们的事,不用管。”
“是!”一见女子发令,那为首的禁军连忙带着一群人窜远了。
顾知晏年轻时为大成打了五年仗,在军队里的威慑远远大于后宫,林嬷嬷这种后宅妇人自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眼见禁军走了,叫也叫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