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着这长命锁,如同掌握一方福运,承载着我的期盼和希望,他有了这道保护符,就能平安长大了,思及此我露出久违的笑容,带着零钱去买点针线布料。
回民宿的路上,路过一家算命馆,不知为何双脚就迈进去了,仿佛有魔力吸引我,平时我可从不相信这些招摇撞骗的凡间术士,难道是今日钱多,不烧不行?
馆中陈设雅致,除了倚桌打盹的先生,偌大厅堂竟没有一个客人,我怀疑这是黑店,正要溜之大吉。
先生霍然抬头,帷帽的白纱迎风起伏,依稀可见一张清丽的容颜,那么熟悉,我却怎么想也想不起来。
“这么快来了啊?坐罢。”她端正坐姿,嗓音慵懒。
我撑着拐杖,一点点坐下来,紫檀木桌上,青瓷瓶里的一枝杏花枯萎泛黄,两盏龙井茶雾缭绕,这一切就像故友重逢,她给我的感觉,仿佛在特意久候我。
说不明白……可心里泛起淡淡悲伤,我看着自己手背上的褶皱,喃喃道:“我……我想给我的孩子算命。”
她在帷帽中啜茶,漫不经心道:“你的生辰八字?”
我诧异,她这算命挺奇怪,凭我的生辰八字就能算出我孩子的命数么,但直觉告诉我,我要相信她。
茶雾一分分消逝,她掐指算了很久,我的心都揪起来了,神经像一根绷紧的弦,随时都会断裂,我见她没有反应怀疑她睡着了,刚触碰她的帷帽,她抬头。
“我简而言之,命数……不好。她命中克母,是你的魔星,她还是误国殃民的祸水,荼害苍生的妖孽……”
我颤抖着碰倒倚桌的拐杖,沉重地击在我心口上,我揪紧衣襟拼命喘息,满心只剩空洞的绝望,茫然不知所措,我跪在她面前哀求:“求求你救救我女儿。”
她赶紧搀我起来,手指修长温润,似新雪细白。
“我可没说是女儿,你如何断定是女儿?”她将我剧烈颤抖的身体小心扶到椅子上,又添了热茶给我。
是儿子?一瞬间,妲己祸国斩首、飞燕被逼自戕,玉环魂断马嵬坡都忧患都放下了,他克死我无妨,我怕他有厄难,我却不能保护他,如何安心离世?
他像草芥一样没有父母,还能指望谁心疼他,我越想越心痛,抬袖擦擦混浊的老眼,心情久久沉重。
难怪媗纪曾说:“你种的因,六界替你收果。”
女先生不忍道:“我承不起你这一拜,我无能挽救他的命数,透露给你已是……我实在是爱莫能助。”
我只求他平凡幸福一生,这点小小的愿望,老天也不肯满足我么?终究是我作孽太多,一报还一报……
走出算命馆,已是黄昏时分,天色阴霾欲雨,我迟缓地回首,偌大的算命馆竟然凭空消失,门口的招牌、两侧的雌雄石狮、光秃秃的老槐树,都毫无踪迹!
正如武陵人误闯桃花源,竟有这么离奇的事情?
更诡异的是,我视线清晰,低头看双手白嫩纤长,我竟恢复了青春模样,胸膛里的心跳沉稳有力。
那莫名的熟悉感顷刻顿悟,她正是数百年未见的云稷斋主兰湘子,是我蠢了,一时没想起来,我又蓦然想起旱灾时蹊跷的及时雨,原来……是她在暗中帮我……
一时心潮涌动,我和她萍水相逢,她却一次次热心相助,我要如何还她的恩情,来日可还有缘分相见?
往后的日子很平静,我开始缝华予和小宝的衣裳,不分昼夜地忙碌,我也不知为何要这么着急,许是怕走在前头,总是要多留下什么才好,趁着还在人世……
其实我不擅长女红,衣裳破了总是拿给那人缝补,我想绣个荷包给他,勤勉学习一段时间,经过一次次刺破手指,我的绣工也能缝缝鞋垫,衣裳也算凑合。
给华予和小宝,缝好四季的鞋帽衣袜,我给自己缝好寿衣和嫁裙,经过大风大浪,我最明白有备无患。
只要想到他在赶回来的路上,心里异常温暖,盼着他想着他,想说很多甜言蜜语,想撒很多娇,想要他倾心以待的宠爱,我痴痴等着,这一等就是十月秋凉……
医婆说我的胎很凶险,我从前害怕他早产,如今又愁他晚产,他已经十二月超出预产期了,再不临盆怕是会憋死腹中,变成死胎,而我也会有性命危险。
由于我体质虚弱,医婆不敢用药催产,就用安胎药吊着,我摸着圆滚滚的肚皮,妊娠纹很明显像大西瓜,他经常在我腹中顽皮,胎动都带着蓬勃的生命力。
我柔笑哄他:“爹娘都盼你出世,你快快出来罢!”
“看娘亲给你缝的小肚兜,在太阳下晒得香香的,你快出来穿,爹爹带我们去北冥定居,那里有你的媗纪姨娘、符羿姨夫、还有阿绫姐姐陪你玩,好不好?”
“你要什么时候出来呢?娘亲怀着你也很辛苦……”
“唉……也怪娘亲当初纵马摔你,你可是记恨娘亲狠心不肯出来呢?娘知错了,以后一定好好补偿你……”
想着自己要做一个母亲了,还是觉得很震惊,很难以置信,恍若还在幻梦中,而他真真实实睡在我腹中,一个小生命,像种子发芽开花结果,神奇而美妙。
我想象一家三口的美满,痴痴笑出来,泪水顺着眼角滑落,如果……如果……苍天能借我十年寿命,让我能拥有这一切,什么代价我都换,什么条件我都付出……
烛火明灭,我揩去温热的鼻血,一针一线绣荷包,绣我少女时绮丽的美梦,绣我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