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还能再见到你……”我也狂喜落泪,华予自觉离让我们叙旧,他前些日说给我的礼物,原来是这个。
一别三百年,画季容颜未改,却沧桑许多,我们促膝长谈,我才知道她这些年的辛苦,都与我有关。
她当年刺杀白清偃失败,在牢狱中受刑,留下许多风湿顽疾,扬灵将她逐出胥月宫,她回到鹌鹑族养伤,族老用土方将她治好,只要刮风下雨就会复发。
我哭得泣不成声:“你何苦为我报仇,伤了自己。”
她微笑着,给我擦眼泪,“别哭,我现在好好的,你也要喜嫁良婿了,我们都苦尽甘来了。”
我犹豫很久还是没忍住,拐弯抹角打听那个人。
指甲掐进掌心,我强行按捺情绪,明知事不关己,还是想知道他的情况,哪怕听到一点点他对我的悼念,我都满足了,我想知道我对于他来说,算什么?
这一刻风也凝滞,我屏住呼吸,心脏咚咚狂跳。
画季眼中流露一丝鄙夷,摇摇头道:“那个狼心狗肺的,听说你死了,亲自拆除熙春园,辞去神司官职,迎娶元姝,如今儿女双全,你不要再想他了……”
她突然顿住,伸手触摸我的脸,凉凉的,一片泪,我感到灭顶的恐慌,难道……难道我还没释怀他……
我以为我已经勇敢逃出梦魇,其实只是暂时蛰伏?我此生此世都无法摆脱?我眼前猝然一黑,画季端来茶水给我,愧疚道:“对不起阿夙,我不该告诉你的。”
烛影一明一灭地抽搐,我仓惶摇头,“不能怪你,怪我骨子里卑贱,爱着华予还忘不了那个人……”
为什么要找虐呢?我痛悔自己问她,我还奢望他吊唁我怀念我,怎么可能呢,他当年那么恨我,我竟然还妄想得到一丝温情,我暗暗咬住唇,血丝腥咸。
“别担心,时间会抹去的。”画季轻轻拍着我的背。
我曾经也相信时间万能,可事实证明,时间没有那么无敌,他就像烈酒,随着时间发酵越来越苦涩,像痼疾扎根在我的血液和骨髓中,根本无法医治!
我闭眼忍泪,白清偃,你究竟要折磨我到何时?
自从画季辞别,我后半夜都沉浸在荼靡醉中,想将自己灌醉,暂时忘掉那些事实,他拆除熙春园,迎娶元姝儿女双全,比任何利器还锋锐,足以要我毙命。
这个人就像魔咒,不知疲倦折磨我,比洪水猛兽更可怕,比鸩酒毒药还厉害,我抱住头不去回想,可眼泪就是控制不住,一滴滴砸落,越抹越泛滥。
他就这么抛却往事,若无其事娶妻生子了,缘分真是伟大的红线,爱恨辗转百年,还能将他们牵连缔结,而我只是他记忆中一段失败的感情,什么也不是。
这种割裂般的心痛,就像三百年里的梦魇,我想不起具体情形,却能感到一种被他抛弃的酸苦滋味。
我猩红着眼握紧酒盏,手背上青筋爆出,我生阿禾难产之时,他在哪里?阿禾半夜高烧时,他又在哪里!想必正抱着他和元姝的一双儿女,老天真是不公!
酒盏咯吱作响,我看着自己幽怨的倒影,一字字恶毒诅咒:“三生石预言他后嗣稀薄必损一子,那必是他和元姝的孽种,不是我体弱多病的阿禾……”
说罢将酒浇在地上,笑得凄艳癫狂,自从爱上他,我变成自己都厌弃的怪物,是他笼中的困兽,明明我已经动情华予,为何就像中蛊般,一直忘不掉他!
翌日清晨,我被一道刺眼的阳光照醒,我爬起来环顾四周,枕畔躺着一枚青玉如意,我想起这是画季送我的嫁妆,她祝福我:“如意如意,万事如意。”
我抚摸着如意雕纹,呢喃道:“如意……但愿你也能找到如意郎君,我的如意,就是华予与阿禾。”
恰逢华予端着药盏进来,我哆嗦起来,也不敢抬头看他,怕他失望的眼神,昨夜我又犯错,为那人醉酒。他将药盏搁在桌上,啪嗒一声,我又缩低了头。
明紫的衣影靠近,我低着头,紧张地咬唇,他伸指扼住我的嘴唇,逼迫我松齿,揩去我唇上的血渍。
我回避他的眼神,正想说什么蒙混过去,他捡起地上的木偶,扎着几百根绣花针,上面写着白清偃的名字和生辰八字,我更羞赧,憋红了脸,也不吭声。
这是我昨夜醉酒的杰作,我记得我肺都气炸,疯得乱砸酒壶,想来真幼稚可笑,凭巫蛊之术就想咒死他,痴心妄想啊,再想想,我还真是可怜又可悲。
华予质问道:“昨夜你和画季都聊了些什么?”
我故意假装不在意,嗤笑道:“听说那个渣男娶了元姝生了娃,日子过得可滋润了,真是没天理。”
“是么?你这是想替天行道?”他掂掂木偶人。
手指颤抖得厉害,我难耐激动道:“不!我还想为自己报复!他是我们母子毕生的仇人,我此生不能手刃仇人,诅咒他过得生不如死,总之不能舒心畅快。”
他竟然眼神闪躲,脸色蜡白,也不知在想什么。
我斜眼睨他,不悦道:“你这么心疼他干嘛?”
他恍惚着,端起醒酒汤喂我,微笑道:“没什么。”
但他全程心不在焉,汤汁溅在我衣襟上都没察觉,我想接过自己喝,手指刚碰到碗沿,他猛然回神,欲盖弥彰道:“唔……我是在想置办什么样的婚礼好。”
先不管画季是不是他派来试探我的,他定是窥出一丝端倪,知道我还惦记那混球,思及此我越来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