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怕错过他,仰望残缺的弦月,这究竟是不是我的错觉呢?还是幻觉呢?可是心的确是躁动得厉害。
我彷徨在雪地里,南封王宫戒备森严,他怎么能闯得进来呢?我抬袖抹泪,低低呜咽,失望灭顶。
“夙儿……”似真似幻的呼唤传来,我迅速环顾周围,并没有华予,鹅毛大雪飞舞,长廊的尽头,灯笼摇晃,一簇簇红梅迎风招摇,我朝那方向跌跌撞撞而去。
一步步走得异常缓慢,我害怕失望,两心之间的距离在缩短,这些日的蚀骨相思,我都想告诉他。
六瓣雪花亲吻我的眼睛,和滚烫的泪融化而下。
“阿姐!”迦兰靳追出来喊我,衣襟凌乱鬓发飞扬。
我中魔般走向幽深的尽头,突然遭受袭击,整个人撞飞在雪地上,滚了三圈,睁开眼天地倒悬,一抹霓裳裙摆摇曳,光晕中,娘亲俯瞰着我,满眼怒火。
迦兰靳赶紧将我抱进怀里,“岳母手下留情啊!”
“还是这么执迷不悟……”娘亲颤抖指着我,似有千言万语的责备,“就在这里给我跪!跪到天亮!”
我含着泪拼命摇头,猛地挣脱迦兰靳的怀抱,膝行到娘亲面前,攥着她的裙摆,苦苦哀求:“娘亲!我求求你放了我,你放我和华予远走高飞……”
迦兰靳将我拖回来,狠狠箍抱住我,眉宇隐忍着沉重的痛楚,颤抖着道:“不要说了,不要再说了……”
娘亲冷冷瞥我一眼,决绝离开,步履却踉跄。
我目送她消失在视野里,泪珠啪嗒溅落,揪着衣襟绝望低吼,满腔的悲愤无处发泄,我疯疯癫癫爬起来,对着月凄厉质问:“为什么!我只是想和夫君相守!”
回应我的只有悲壮的烈风,我眼前猝然昏黑,跌在迦兰靳的怀抱里,他搂着我跪在雪地里,茫茫天地间竟无我的生路,风雪嘈嘈切切,回荡他痛苦的低吼……
他的下颌贴在我冰冷的额头上,是仅有的温暖。
我靠在他胸膛上,攥紧他衣襟的狐绒,还是冷得牙齿咯咯打颤,我发出绞死般的哭声,我清晰感觉到华予的气息消失了,我们就此错过,失去私奔的机会。
“你为什么总是这样伤害自己,伤害我!”迦兰靳将我抱得更紧更牢,他给我的感觉就像霸道的主君,将我囚禁在牢笼里,可我不想再做笼中鸟枯度一生。
真正的爱不该是放我自由么?华予爱我,倾力给我自由和幸福,而他们爱自己胜过爱我,锁住我只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我恨透这种镣铐,毫无尊严。
迦兰靳抱着我陪跪一宿,这样隆冬的雪夜,无论何时何地都一样,数百年见证着,我每一次的狼狈。
就算有他为我抵挡风雪,拂晓之时,我还是冻得昏厥,三日三夜才苏醒,从此我闹起绝食,抗议那个像后母一样狠心的娘亲。
迦兰靳强行给我灌食我都吐出来,眼睛哭得红肿,像核桃一样,睁都睁不开。
那夜我受了风寒,药石无医,这样解脱人世也好,我拒绝吃药,迦兰靳愁得日夜不安,这夜他又端着粥碗求我进食,我昏睡着,声嘶力竭呼喊着:“华予……”
他终于难以承受,飞快逃离这里,很快有人慢悠悠进来,脚步声很熟悉,我迷糊中冒出强烈的直觉!是华予来救我了!我痛苦地呻|吟,却醒不过来。
他的手指如春风化雨,拂过我鬓边的湿发,这温柔的逗留,如赐灵芝参汤,我浑身激灵,舒服许多。
“华予……华予……”我虚弱呼唤,他将我小心翼翼抱在怀里,我枕在他臂间流泪,眼睛却总是睁不开。
瓷勺搅拌着米粥,叮咚作响,我听着很安心。
他的怀抱宽厚而温暖,我感到灵魂在一寸寸解冻,惟愿此刻天长地久,但就算现在死去也满足无憾了。
喷香的热粥送到我嘴边,我本能地张口吞食,他至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我觉得特别奇怪,好怕这只是蜃梦泡影,怕他再度离开,我故意吞得很慢很慢。
滚烫的泪滑落,他伸手为我擦拭,这熟悉的片段,如碎片重新汇聚,拼凑往昔,每一口热粥都缓慢,仿佛要耗尽一生的光阴,我鼻腔酸涩,泪越流越多。
他耐心喂我吃完,又默默抱我许久,我盼他说话,可他就像哑巴,但这样静静的陪伴,也很暖心。
我好希望这场绮丽的痴梦,就这样延续千年万年,春和景明,永无冬季,雪花洋洋洒飘落轩窗,琴瑟前有我中意一生的温柔郎君,我睡得安稳,不怕孤独。
门口有脚步接近,他很快将我安顿好,掖好被角,临走前在我唇上轻轻一吻,他的泪水滴进我唇缝,淡淡的清咸,我满腔苦涩,呻|吟道:“华予……别走……”
他一听,骤然决绝离去,我急忙要攥住他的衣袖,滑凉的衣料从指缝流去,我绝望地大哭,剧烈咳嗽。
“华予……华予……别丢下我……带我一起走……”
门吱呀一开,接着是迦兰靳的惊呼,我听到砰的一声巨响,侍从仓惶呼救:“不好了!姑爷被人打伤了!”
当晚我浑浑噩噩醒来,迦兰靳趴在我枕边,容色苍白如霜,一副羸弱欲死的模样,我伸手抚摸他的脸庞,他半死不活抬眼看我,我戳戳他道:“你怎么了?”
他鼻音很重,咕哝道:“那歹人想偷走你,正好被我撞见,我没有防备,被他重伤,吐了好多血……”
我给他顺顺气鼓鼓的胸膛,他霍然将我紧抱入怀,跟谁较劲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