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忍说下去,狼吞虎咽啃着鸡腿,却是眉宇寂寞满目凄凉,神色间似在追忆故人,我忍痛擦擦唇角。
“主君要是爱吃,明晚的夜宵还做椒盐扒鸡。”
他叼着鸡翅,眼眸璀璨望向画季,拼命点头。
我搓搓酸涩的眼角,赶上深夜放毒了,好饿……
朱砂色的烛光照亮一室,他吃得满额大汗,像一颗颗玲珑剔透的珍珠,嘴边油光光的,煞是可爱。
风卷残云,案上只剩一堆细碎的鸡骨,玫瑰露也一滴不剩,中途还叫画季再做一只送来,却放着不吃。
待画季告退离开,他翻开《凤崽奇遇》的连环画,心不在焉看起来,我和扒鸡君正遥遥相望,含情脉脉,该死的瓷盖罩住了它,他慢悠悠翻页,唇畔凝笑。
我悲愤着,腹中发出一声渴望的呐喊:“咕噜——”
遂将怨怼的目光锁在他脸上,不知是醉意上头还是烛火太暖,他的侧颜缓缓浮现虾红色,一动不动。
莫非看到什么少儿不宜的内容,可是《凤崽奇遇》有少儿不宜的内容吗?我不得不怀疑……qín_shòu啊qín_shòu,竟然看成人版的,我就说他怎么爱看儿童读物……
即便他这么fēng_liú,羞涩的模样也这么悦目,我悄悄偷窥他,光阴如溪水缓缓流动,我静享这一刻的安宁,哪怕天荒地老也不够,他却匆匆弃书,上榻睡觉。
枕畔还放着一只凤凰娃娃,据说是他从小的床伴,他被我焚烧养病那半年,夜夜梦魇要抱着它才能睡着,又怕又爱,真是个极度矛盾的人呐,我摇摇头……
不消片刻,他已经安然睡熟,是可以为所欲为的好时机,我踌躇片刻,决定先解救瓷盖里的扒鸡君,先吃主食再吃豆腐当甜点,我屏着息,轻轻揭开瓷盖……
主君骤然拥紧衾被,我僵硬愣在原地,直到他彻底安静不动,我胆战心惊继续行动,拂晓之际,我啃出一个完整的鸡架,一根根吮干净手指,翻开连环画。
确实是正版儿童读物,看来是我想多了啊。
我本想过去揩油,奈何天色微亮,要是元姝发现我半夜私逃,又会罚我刷恭桶,反正我也蹭到一顿美餐,挺心满意足的,豆腐就不吃了,刚爬上窗台……
“吃饱了,就走了?”他怨言幽凉,似秋后寒霜。
我错愕回首,他坐在床帷后遥遥望我,隔着茜纱,如隔镜花水月的朦胧,烛光深深浅浅,我中魔般走近他剥开帘帷,就像在掀红盖头,他仰头迎视我。
他唇色饱满鲜红,似三月樱桃,一副任君采颉的娇艳模样,衣襟敞露大片锁骨,充满禁欲的媚惑。
我如狼似虎贪看着,恨不得将他一口吞了,他将我拉到身边,“你傻笑什么?最近在元府压力很大罢?”
三月离别的苦,千言万语此刻却吐露不出,唯有浓浓的委屈和想念,我静静端详他一如既往的容颜,他的眼睫轻轻翕动,这般熟悉真切,桃花眸炽烈含情。
“主君……”我一头撞进他怀抱里,眼眶已经湿润。
他受宠若惊拥紧我,手势轻柔谨慎,像是唯恐碰碎了我,胸膛里的半颗心怦怦跳动,这种感觉就像万年枯木又逢春,灵蒙初破的新生,我紧紧依赖着他。
“可是在元府受了什么委屈?”他缓缓拍着我的背。
我伏在他怀里点头,恰逢窗外雄鸡报晓,我只能离开他的怀抱,我要在元姝做早课前回去,主君难以割舍般送我出去,临行前再三警告:“不准私会华予。”
今年的秋来得肃杀,逼得仲夏逃得匆忙,这是一个腥风血雨的时节,我一念之差的恶,毁掉了太多。
是夜华灯初上,乔阴阑如约而至,我带着他避过重重女眷,他在元姝门前驻足,迟疑道:“这是你屋?”
按照往常元姝此刻在看书,我本意是借乔阴阑擅闯闺阁狠狠吓她一回,事关女儿闺誉,她必定有苦难言,她既然用乔阴阑膈应我,我便以牙还牙报复她。
乔阴阑已经察觉端倪要逃,我及时将他踢向漆门,顷刻轰然倒塌,他摔在门口的波斯毡毯上,元姝果然撕心裂肺尖叫起来,带着颤音,乔阴阑脸色煞白。
比我设想的惨烈百倍,我探看一番,惊在原地。
袅袅白雾间,元姝仓惶扒在浴桶边发抖,青丝如涓墨浮漾水中,眼中溢满泪光,像十足受惊的白兔。
这是我始料未及的结果!这回偷窥的罪名可大了,兰微火速赶来救驾,乔阴阑跌跌撞撞起来,我脑中尚在混沌,庭院中又起嘈杂,帝君和一众朝臣来临。
我一眼瞧见熟悉的烈红衣影,主君并未注意到我,而是满面焦灼探看殿内,元姝披着衣袍出来,发梢凌乱还在滴水,兰微搀着她安抚:“郡主不怕……不怕……”
帝君环顾四周,乔阴阑在旁边畏畏缩缩,他立刻了然一切,眉峰紧紧蹙旋,呵斥道:“郡主在沐浴,你竟敢闯进来窥伺?女眷内院你也敢进!不想活了么!”
元姝顷刻崩溃大哭,我知道她很坚强,发现主君也在场目睹这一切,才如此痛苦地哭出来,伤心欲绝。
主君簇拥在众人之中,侧着头若有所思,垂发遮住他大半神色,无法窥知情绪,我心里却如遭针刺。
“微臣……微臣……”乔阴阑跪在他靴边,字不成句。
帝君眼波一转,漆黑如渊,缓缓道:“宫有宫规,乔阴阑擅闯女眷内院,唐突郡主,拖出去枭首。”
“且慢!”华予突然杀出,“草民还请帝君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