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以安目送林氏离开,轻轻咳了两声,吩咐锦屏给她倒水来。
她昨天回到知清院时心情不佳,没心思吃什么东西。到了现在,已是又饿又渴了。
方才林氏在时,她怕她担心,勉强忍着,现在林氏已经放心走了,她这才招呼锦屏。
锦屏伺候着顾以安喝过水后,这才道:“是奴婢考虑不周了。方才奴婢已经吩咐小厨房给小姐熬粥了。小姐才醒,不宜吃太过油腻的东西。”
顾以安点点头,撑着身子想要坐起来。锦屏忙去扶着她,还往她身后放了一个靠枕。
顾以安苦笑道:“我确实没事了,你这样,倒把我当成个瓷娃娃似的。”
锦屏难得板了脸,“小姐也太不把自己的身子放在心上了。”
锦瑟端着新熬好的白粥,刚走进门来就听到这话,立刻帮腔,“就是就是。我们生病的时候小姐训斥我们不好好休息,现在小姐还不是一样。”
“什么你们我们的,小姐面前,说话也不仔细?”锦屏继续训斥。
锦瑟苦了脸。
顾以安哭笑不得地看着这一幕,“好了好了,我知错了,锦瑟也知错了,锦屏姐姐,快把粥端来吧,我真的饿了。”
锦屏哪里受的住顾以安这般,“小姐您就惯着她吧。”又赶紧接了锦瑟手里的粥,试了试温度,“小姐趁热喝吧。”
锦瑟在她身后做了个鬼脸。
顾以安喝了粥,感觉浑身都舒坦了,这才琢磨起她睡梦中的场景来。
她记事很早,尚在襁褓时的记忆也有,只是断断续续的,但她还记着林氏摇着铃铛逗她笑的模样。
梦中的情景似乎也有发生过,可她出生时待的地方为何那般简陋,相府之中也有那般简陋的地方吗?
她想起一座巍峨高大的城门,她似乎从来没有出过京城,可为何她记忆中会有那样一座城门呢?
马车,马车——
王嬷嬷和林氏带她上马车,莫非是要进城,若是如此,那她就不是在京城内出生,更不是在相府出生!
想到这里,顾以安连忙汲鞋下床,不顾锦屏担忧的呼唤,直直冲向了镜子。
七岁的她其实还没有长开,五官还有些稚气,但精致的轮廓已经显露,可以想见将来的风姿。
但她看的不是这些。
她看的是自己的眼睛。
睑裂细长,内勾外翘。
是标准的丹凤眼,与顾怀民如出一辙。
不同的是,顾怀民的目光总是深沉晦暗,而她却是清幽沉静,在加上她的其他地方都肖似林氏,所以乍一看,她和顾怀民并不相像。
顾以安微微松了口气。
转而又为她方才的想法感到好笑。
林氏是什么样的人,她最清楚。
林氏家教甚严,她自己也端正持身,从不行逾矩之事,更看不起那些为了一己私欲而连累亲族的人,又怎会做出那样的事?
心情一放松下来,就会想到之前忽略的许多事。
譬如——
“锦屏,我昏睡之时,似乎听到外间有什么动静?”
锦屏扶着她的手一僵,语气尽量平缓:“是奴婢发现小姐高热,一时手忙脚乱,就叫喊了几声。”又想到了什么,补充道:“还不慎打翻了铜盆。”
顾以安眼睛一眯,锦屏打翻了铜盆?若是锦瑟倒还可信些。
她略想了想,大致明白了。
除了她的父亲,哪有什么事让锦屏如此顾忌?
她的父亲如此冷待她,也难怪她脑子里总冒出些莫名其妙的怀疑了。
罢了,锦屏不想提及就是怕她伤心,她又何必追根究底。
顾以安像是什么都没发现似的,还温言安慰道:“不过是打翻了个铜盆,不必这样紧张。”
又转移了话题,“我昨日同娘亲挑了一个竹节簪子,珍宝阁的人送来了吗?”
锦屏微微松了口气,“已经送来了。”
顾以安嗯了一声,“你去把它送给二姐吧。”
锦屏诧异,“我以为小姐很喜欢那个簪子呢。”
“只是个玩物罢了,就是做的比较精巧,拿去给二姐,她应该会喜欢。”顾以安随意道。
“外面什么动静?”顾以安突然转头。
“居然被你发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随即一身红衣娇俏的身影出现在房内,“倒是有点儿本事。”
是令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