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楼。
“快开炮,就是这个逆贼,就是他在京城杀戮群臣!”
上一科榜眼,原本历史上的宣党首领汤宾尹,几乎是浑身颤抖着发出嚎叫。
此刻的他仿佛又回到那个大雪天,他跪在承天门外冻得浑身僵硬,然后用绝望的目光看着那些开枪的士兵。
哪怕已经到了南京,他也经常会在噩梦中被这一幕惊醒。
承天门前遍地的死尸,流淌的鲜血,那鲜红的血和洁白的雪,还有那些垂死中抽搐的身影。
那都是饱读诗书的进士啊!
他们受人尊崇,指点江山,教化万民……
可他们却都在那些暴兵的子弹下,变成堆积的死尸,犹如冬日冻毙街头的卑贱乞丐般,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他眼前这个人,他甚至依然记得这个恶魔举着喇叭的那副嘴脸,还有转个身就换个身份的那种无耻。但现在,复仇的时刻到了,这里不是京城,现在他也有枪炮,在这座鼓楼上,无数斑鸠铳和弗朗机指向这个恶魔。
这是他的士兵。
“榜眼老爷,大明门失陷了!”
他头顶的城楼上,宁国义勇队的一名哨长喊道。
宣州籍的汤宾尹愕然转头,看着远处的大明门方向,那里隐约可以看到原本对外射击的弗朗机已经转向里。
很显然新军攻破了大明门,正在利用大明门上的弗朗机向承天门进攻。
但是……
“别管那边,只要打死这个逆贼,大明的天就晴了,打死杨丰者赏银十万!”
汤宾尹继续加价。
反正只要杨丰死了,兑现不兑现是另一回事。
那些正在开火的义勇队们瞬间眼睛都红了,所有斑鸠铳几乎同时转向正指挥新军进攻的杨丰。
然后密集的子弹全都射向他。
躲在沙袋后面的杨丰,以最快速度缩下去,同时用手中盾牌遮挡头顶,然后子弹在盾牌上打出火星飞溅。
好在距离足够远,这些子弹并不能击穿。
而在杨丰身后,那些同样缩在这种沙袋后面的新军们,则支起一个个飞礞炮向着鼓楼抛射飞雷,虽然这东西炸不死敌人,但却可以干扰射击,火绳枪射速本来就悲剧,一干扰就更悲剧了。而他们前方更多新军推着轻车向前,为了抵挡斑鸠铳的大威力子弹,这些轻车上甚至挂上了湿棉,还有干脆在盾墙后面,再堆一层小型口袋制作的沙袋。
这个更有效。
哪怕只是一道十厘米厚的沙墙,就足以让穿透盾墙的子弹无效。
而进攻的新军全都缩在一辆辆这样的轻车后面,就像原本历史上的建奴攻城般向着鼓楼靠近,他们中间是一架架长梯。
但伤亡依旧是必然……
鼓楼居高临下,本身就有巨大的优势,而且另一边是钟楼,两楼正好可以形成交叉射击,这两座堡垒一个锁断一条大路,两条大路在杨丰脚下会和成他们南下的鼓楼前大街。而且在钟鼓楼的外围,还有包括应天义勇队在内多支义勇队正在阻击,为首的同样也是从京城逃回的,上一科的状元,应天本地人朱之蕃,而且还是南京锦衣卫籍。
万历上一科录取的三甲,全都是目前抵抗他的核心。
说到底都经历了承天门事件的他们,都很清楚别无选择,面对一个都能干出河阴之变的逆贼,他们已经没有后路可退。
这不是多尔衮进南京。
睿亲王可是礼贤下士的,虽然他屠了扬州,但他对士绅们是尊重的,要不是他非要剃发易服,江南士绅根本就没准备抵抗,都准备好了和北方士绅一样高喊八荒咸歌盛世的。
但杨丰是什么鬼?
他在顺天府干了什么,这些南逃的大臣可都很清楚。
真要是他控制了应天府,那应天府的士绅就全完了,同样宁国这几个临近的府也全完了,超过千亩的直接抄家分田地,这样的暴行谁能忍,江南大地主们家产几千几万亩都是很平常的,而且都喜欢玩农奴制,也就是他们的僮仆,当年无锡邹望僮仆五千。
那可是连官都不算的,就是一个普通的大地主而已。
杨丰是怎么对付这个?
他可是让农奴们直接分走家产!
这根本没法忍。
江南士绅真的没有后路可退了。
不趁着现在本地刁民们还不熟悉杨丰的套路好哄,在这里拼死一搏,等刁民们都知道他会干什么,那时候想搏都没法搏了。
钟鼓楼的血战继续。
高薪雇佣的义勇队依靠地形和装备优势,和数量众多的新军,还有后续源源不断赶到的军户们,在这片南京城内军民的分界点展开激烈的攻防战,后面那些南京本地的士绅们,同样也在不断为这里送来增援。因为事发突然,本地军民其实绝大多数不明真相,他们习惯性的服从那些官员和士绅调动,一时间双方竟然在钟鼓楼形成僵持。
而就在此时。
皇宫。
“陛下,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星套着板甲拎着刀,带着大批士兵闯入弘光的寝宫。
然而……
“呃,陛下何在?”
他愤怒的对着几个太监喝道。
后者全都低着头,站在那里哆哆嗦嗦着。
他毫不犹豫地挥刀砍翻一个,在后者的惨叫声中,剩下那些宫女太监全都跪下了。
“赵掌印,小的真不知陛下去哪里了,陛下就说到外面看看,结果就钻进林子里不见了。”
其中一个哭嚎着。
“搜!”
**星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