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湖广的确抵抗激烈。
但问题是,他们到现在已经抵抗了八年。
八年了!
这八年里他们的精力和意志早就已经耗尽!
话说就是他们抵抗咱大清,那也没抵抗八年之久啊!
八年里他们耗费了无数财力人力,从一群儒家士绅硬生生被逼成了资本家,从一群纯粹的圣贤子弟,被逼出了思想启蒙,从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被逼成了佩剑带枪的新青年。
然后却把杨丰抵抗到自己家门口了。
然后发现他比起大明皇帝来,居然看着还更眉清目秀了。
赶紧拉倒吧!
有那银子留着赚钱多好啊,何必非要往这个注定没有结果的无底洞里填?
“当初一个个信誓旦旦,嘴上喊着血战到底,结果全是谎言,全是骗子,都是一群骗子,骗子!”
另一个指挥李之皞愤怒的拔剑砍在桌子上。
后面御座上的荣王吓了一跳,赶紧用惊慌的目光看着身旁老太监,后者默默向他摆了摆手,示意不用管他们,在这里看着就行,可怜的绍隆天子如今还不如他之前做荣王,这些年做藩王虽然也挺困难的,可至少不用担惊受怕啊。现在被强行架着登基后,每天都是以泪洗面,半夜都经常被噩梦惊醒,以至于年纪轻轻都有白头发了。
当然,这是心忧国事。
这才是圣主明君的表现啊!
“说这些有何用,如今承天危在旦夕,我等纵然投降也免不了一死,战亦死,降亦死,难道就这样坐而待毙?”
指挥朱士龙说道。
“若承天不保,还可退守襄阳。”
指挥柯维蓁说道。
他家就是襄阳的,还是襄王护卫籍。
“若襄阳不保又如何?”
李之皞说道。
“襄阳不保就退入河南,总之不能投降!”
指挥刘廷柱说道。
绍隆小朝廷以梅国桢为首辅,但实际上就是这些指挥说了算,毕竟他们手下都是有军队的,这些指挥则是湖广或者说湖北世家子为主,这里面刘廷柱,李长庚几个都已经没有后顾之忧,或者也可以说他们家都被抄了。而剩下几个则是家即将被抄的,比如李之皞家在潜江,而且他家属于世宦,怎么算都是要被杨丰炮打的。
真的都很苦闷啊!
连投降都不能投降这算怎么回事啊!
为什么要这么绝情,为什么不让我们投降呢?
还有偏沅各府的士绅,你们为什么不血战到底呢?你们为什么要投降呢?说好一起血战到底,你们却不战而降,做人的诚信呢?
“河南,河南怕是已经在连夜绣红巾军的旗帜了?”
李长庚幽幽说道。
然后一帮指挥无言以对,突然间刘指挥啜泣了一下……
“父亲,孩儿不能为您报仇啊!”
他紧接着嚎啕大哭起来。
他又想起武昌之变被那些刁民打死的爹了。
一时间寒风瑟瑟的大殿上,悲伤的情绪迅速蔓延,一帮指挥们无言相对,阴霾笼罩大殿。
只有绍隆天子在那里守着炉火昏昏欲睡。
“哭就能哭死杨丰?我等抵抗至今,难道就是为了一己私利?若为私利,老夫当年就投降杨丰了,何苦支撑至今?老夫所捍卫者,乃儒家道统,杨丰欲灭儒家道统,我等儒家弟子欲存儒家道统,此所以战者,又岂是为一己私利?如今承天的确必然不保,河南亦非可去之地,倒是关中群贤可依。”
梅国桢喝道。
“大同国?冢中枯骨而已,若杨丰一统南北,大同国又能苟活几时?”
李之皞不满的说道。
“若大同国不保,咱们就继续向西,我等所存者道统,道统不绝则何处不能为乐土?”
李长庚说道。
“继续向西,陇右?”
朱士龙惊愕的说道。
“陇右又如何?陇右亦儒家教化之地,陇右进士何科无之?”
李长庚说道。
“那要是陇右亦不保又如何?”
柯维蓁说道。
“那就再向西,河西亦儒家教化之地,我等如今并非文弱书生,懂得兵法,习得铳炮,矿冶之术亦精通,更何况手中有兵马,无论到何处,都能开创一番天地,而后行儒家教化,延续儒家道统,以待天时。五胡之乱,中原丘墟,张氏尚能以河西之地延续道统,李氏起家之地敦煌,如今更是已然在嘉峪关外,但使道统不绝,又何论中原西域?
圣贤之道难道惟中原之地?
儒家教化又岂有山川异域之隔?
据我所知,纵然倭人亦推崇儒家,可见圣贤之道亦可教化蛮夷,我等若能以圣贤之道重新教化西方,存儒家道统于异域,岂不强于在此坐以待毙?
诸位也不是过去,那地图也都看过,这天下并非只有大明,向西列国无数,泰西更是不输大明,我等纵然到死,恐怕都走不完,这湖广的确是桑梓,可如今桑梓已为异域,难道没了圣贤教化的湖广还是咱们桑梓?我等皆圣贤弟子,唯有儒风熏沐之地才是桑梓。”
李长庚说道。
一帮指挥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