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般毓神色大窘,自己问的那句话显而易见是戳到了慕容琛的伤心事,尴尬之余,秦般毓也发觉自己和他有几分相似。自己虽然在秦府,但是却没有一点家的感觉,他身为皇子却不被父亲喜欢,甚至连这样的日子都不愿意见到他。
“喂喂,你不会又被我吓到了吧?”慕容琛的语气已经恢复正常,甚至更多了几分轻佻,“大娘可真是不经吓……”
“我……”秦般毓有些气结,“刚刚不高兴的是你,现在嬉皮笑脸的还是你!”她有些恼怒,这个慕容琛怎么这么善变,明明自己还觉得有些对不起他,现在看起来一点也不用内疚。
不过慕容琛下一刻就收回了脸上的轻佻,“此时园中无人,大娘可愿意陪我坐上一坐。”原本秦般毓想说孤男寡女不宜如此,但不知为何,下意识的就答应了他。
“咱们去树后吧,那里不算很黑但也不容易被人看见。”慕容琛这话说得秦般毓有些不好意思,但仍是跟着他转到了树后。
转到后面秦般毓才发现那里别有洞天,平常被梧桐树遮掩没注意过,现下才发现这树后竟摆着青石做的一桌两凳,好像就是给他们两个准备的一样。
慕容琛自己也做了些准备,那青石桌上除了一壶未动的酒之外还摆了酒盏和果盘。
“原本想着请无鸾兄过来一叙,谁知无鸾兄今日有事未在府上,我就只好一人在这里了。大娘别嫌弃。”
秦般毓摇摇头,不知为何,慕容枵才随口抱怨了一下他的生活,反而是让秦般毓生了一股愁绪。那一晚的大火,阿娘和阿稚恐怕已经葬身火海,这样一个团圆的日子,自己遇见的却都未必是自己的亲人。
她在青石凳上坐下,执了酒壶就倒了一盏酒,也不等慕容琛开口就直接往自己口中倒去。结果下一刻就因为不适应而呛得咳嗽起来,唬的今枝连忙上前给她拍背。
“你是第一次喝酒吧?这么急做什么?”慕容琛递过一方帕子,“这酒可是老师从外面找来的好酒,要慢慢品才是,你这么喝岂不糟蹋了这酒。”
喝下酒的那一刹那,一股辛辣直冲头顶,那股子味道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烈酒穿过喉咙,有些轻微的痛感,之后如灼烧一般的感觉更是让秦般毓有些不适应。
慕容琛上前夺过酒盏,“算了,你还是别喝了。”说罢,他也在青石凳上坐下,倒酒满饮动作利索,
“你刚才不还说我糟蹋了这酒,怎么你自己也这样做了?”
“其实只有这样才能掩盖住自己心里最不舒服的事情,对不对?”慕容琛的眼眸垂下了几分,“十二年前的中秋,我阿娘被赐死了。”
秦般毓身子一震,她似乎是被刚才那酒弄得有些醉了,对于慕容琛的话,她似乎没有听见,反而是伸手摆弄起了盘里的果子。
“我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天,那天我身子不好,中秋夜宴就没参加。阿娘怕我不开心于是就留了下来。我们两个正在宫里打双陆的时候,忽然就来了很多侍卫,然后阿娘就被拖走了,再也没有回来过。后来才有人告诉我,阿爷在夜宴上当着所有人的面下令赐死阿娘。”
“从那一年开始,中秋于我而言就是一场灾难,而阿爷他也因此从来不会在今日召我入宫。”慕容琛说完又是一杯酒下肚,喝的他顿时大汗淋漓。
此时秦般毓抬起头来冲他笑了一下,有些凄苦也有些悲凉,“好歹你脑海里还记得你阿娘的样子,可是我呢,连我的亲娘是谁都不知道,更别说她的模样了。”
“可你还有老师这个父亲,至少他不讨厌你,不会因为讨厌你就把你从宫里赶出来,任由旁人欺负你!”慕容琛的声调不由高了几分,他也有些醉了。
秦般毓想笑,因为她觉得很讽刺,她真的很想告诉慕容琛,在几个月前,秦渊对自己来说就是一个虚无缥缈的存在。谢娘说她是阿爷最喜欢的女儿,她也在努力去证明这一点,可是她看不到。阿爷对秦素芷秦素若的样子才像是一个父亲,对自己有片刻的关心,大部分时间却是疏离的。
之后的事情秦般毓都不记得了,她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自己的床上,今枝和和谢娘有些着急的等候在床边。
见秦般毓醒过来,今枝长出一口气,禁不住埋怨道,“娘子好好地喝什么酒,居然还睡着了,幸亏奴婢力气大些,否则还真不知道怎么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