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灯时分,众人散去各做准备。
沈续则拉着裴行俭仍在秉烛夜谈。
一为攻城分兵部署之细节。
二是沈续拉其聊天,聊些投其所好的话题,为刷刷好感。
“主公,程辅先生前来拜访。”
赵福匆匆进入大厅。
之前沈续吩咐过,凡与犷平相关之消息一律不得耽搁。
是以,程辅逃难至此,欲拜访主公,他便丝毫不敢怠慢,忙前来禀告。
“快请!”
说罢,沈续亦是起身以待。
程辅入得大厅,整理着脏乱的衣衫,面带窘迫见礼道:“夜深叨扰,望县尉勿怪在下不请而来之罪。”
“仲策兄无碍否?!”
沈续激动上前,扶起程辅,上下打量一番,感慨道:“自闻犷平陷落,续心忧仲策兄之安危,恨不能即刻发兵破城施救!”
“天佑仲策兄逃离危地,弟心甚慰,此实乃犷平之幸!”
程辅原本强忍着悲痛,矜持着礼节。
听得此番贴心话,内心不由触动,泪水轰然决堤。
泣不能言。
沈续忙搀扶,宽慰。
一旁裴行俭看这一幕,心中不由万分感慨。
与这沈续相处时间越多,便越对其手段感到心惊。
明明对这程辅不甚在意,连远迎都欠奉……
然相见却宛如亲弟兄,其情感流露,无半分作假之感。
此等拉拢人心之手段,可怖至极!
无怪乎短短几日,兄长便对其死心塌地……
裴行俭深通相人之术。
他仿佛已看到了沈续的未来:若汉室颠覆,此人必成一方霸主!
若汉室未倾……
想至此,裴行俭无奈地摇了摇头,大汉气数,已尽!
“拜谢仲策兄之照拂!”
沈续猛然提高的嗓门,打断了裴行俭之思绪,不由将视角转向了正在交谈的二人。
“赵姑娘为将门之女,其父为我大汉戍边之宿将,右北平都尉赵充国。”
“若赵姑娘有个三长两短,我沈续有何面目去见赵老将军……”
沈续面带感激,抱拳躬身:“弟再谢兄长恩情!”
“县尉折煞程某了!”程辅慌忙躲开沈续的鞠躬,面带窘态。
“程某是走了宅中地道,那钻洞行径非君子所为,实在羞愧。”
“然赵姑娘却是县尉安排之亲卫,舍了性命护其闯了城门。”
“只因路上相遇,这才同路而行,相互扶持。”
“若要说谢,程某反倒要谢县尉之亲卫的一路护持。”
沈续摆手:“哪里哪里……”
“地道?!”裴行俭突然出声。
其嗓音之高,直接吓得刚刚脱离险境的程辅身子一阵颤抖。
裴行俭却不管那些,快步走向程辅,急切道:“你说,你宅中有地道,可直通城外?!”
程辅下意识点了点头,随之面带迷惑看向沈续。
“县尉,这位是……”
沈续恍然扶额,“得见仲策兄,喜不自胜,却是忘了为二位引荐。”
“程辅,字仲策,县功曹,犷平程家之主。”
沈续向裴行俭介绍程辅,“德佐曾常言,仲策兄十倍于他,足见其能。”
程辅忙忙摆手:“德佐谦逊之言,在下愧不敢当。”
然裴行俭心不在此,只是敷衍拱手。
“此乃裴行俭,字守约,乃明日夺城之统帅。”
沈续介绍裴行俭时,程辅整理褶皱衣衫,轻扶凌乱鬓发,拱手躬身,礼节性十足。
只是见礼到一半,却是愕然抬首。
许久,歪头看向沈续,面带疑惑与难以置信,嗫嚅道:“夺……夺城?”
“对!”
沈续洒然一笑,“仲策兄未见我村中灯火通明,人人忙碌?”
“犷平被蛮夷所占,身为犷平县尉,驱除鞑虏,收复失城,续自是责无旁贷!”
“明日,重燃村便倾尽全力,誓夺犷平!”
“那……那乌桓可有……有数千之众……”程辅言语间有些哽咽。
“仲策兄难道不知,一汉可当五胡?!”
沈续言语间有无尽自信:“我重燃有千名精兵,何惧他三千胡虏!”
程辅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几次提气,语未吐出,泪却先流。
先前,他曾想去渔阳借兵。
此时,知沈续决心夺城,心神之震颤,难以言喻。
以一千民兵对三千乌桓精兵,且还是攻城……
无异于以卵击石!
然,沈续一个外来异人,却敢与犷平共存亡。
自己这土生土长的犷平人,却为苟活,找了个“借兵”的借口。
便是渔阳太守调兵遣将失地收复,犷平之人又岂能存焉?
家族,安在?!
沈续敢以卵击石,为犷平赴死;自己为何不敢?
一死,而已!
“扑通!”
程辅直接双膝跪地,抱拳间,泪流满面。
“县尉大义,乃真英雄!”
“程辅代程家族人,代犷平百姓,跪谢县尉!”
说罢,以头抢地,地面隐有震颤。
沈续忙搀扶:“怎可如此?仲策兄快快请起!”
程辅执拗,跪地不起。
“与县尉相比,程辅苟且偷生实枉为人,该以死谢罪!”
“然犷平未复,实难九泉之下面见列祖列宗。”
“万望县尉准许程辅追随左右,以此残躯,尽绵薄之力!”
言语坚定无比,且系统提示亦同时响起。
“有仲策兄相助,犷平必可收复!”
沈续搀扶起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