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罗葛迷度清醒时,发现自己被绑在了一根结结实实的梁柱上,嘴里堵了块粗麻布,面前则是站了个俏姑娘。
俏姑娘除了面上的头巾,洗净了脸上的灰土,露出了俏丽嫩白的脸来。这脸,叫药罗葛迷度看了几眼之后,觉得有些眼熟。
然而不等他再看,他眼前有银芒一闪而过,一柄短剑在半空中飞舞了半圈之后,架在了药罗葛迷度的脖颈上
沈娇娘抬手除去药罗葛迷度嘴里的布,接着便摁在剑柄之上,将剑锋往内抵了几分。她冷眸看着有些颤颤巍巍的药罗葛迷度,问道:“当初你递给安西将军府的信,是不是有毒?什么毒?”
地窖里油灯摇曳,火光渐微。
本想要大叫的药罗葛迷度刚一昂头,沈娇娘这短剑就入肉了半分,随后,他脖子上的血就顺着短剑上的血槽淌了下来。
“不,不是我。”药罗葛迷度吃痛地害怕道。
“信上有蜡,而门人在接信之前,只有你碰过。若不是你做的,为何要心虚将手用蜡油封住?”沈娇娘将剑再按进了半分,沉声喝道。
药罗葛迷度疼得斯哈斯哈地抽气,他突然想起来面前这个俏姑娘长得像谁了。
是沈越!
惊骇与畏惧在这一瞬间席卷了药罗葛迷度的心,他后悔自己托大,竟是将暗卫重新遣散了,若非如此,这女人凭什么掳了他来这儿。
想到这里,他抬眸看了一圈这四周。
墙上挂着残破的油灯,四壁乃是泥壁,无门,但有一条一人宽的甬道向外连着。药罗葛迷度一眼望过去,根本看不到甬道的头。他还想探头再看,但脖颈间的短剑又近了一点。
“不老实,我就送你上路。”沈娇娘并没有表露出多大的情绪起伏,但简洁的几个字就已经足以让药罗葛迷度胆寒了。
药罗葛迷度这才仓皇转眸对上沈娇娘的视线,说:“那信是我大兄给沈将军的,不是我!沈姑娘你明鉴,我毒死你父亲于我有什么好处?你父亲死了,陇右道乱了那是我大兄的功劳,只会助长他的气焰……”
言辞恳切,倒也不是不能信。
只不过沈娇娘并没有如何动容,她冷笑了一声,改道:“三王子此番营救陈康生出新城,是为了打乱大王子的计划,让闵正川能成功攻下百服?”
“是,是的。”药罗葛迷度连连点头,幅度却是不敢太大,生怕脖子上的剑再多进几分。
沈娇娘却说:“三王子看来是在当我痴傻愚笨了,若是百服被破,回鹘的中线粮草站就回了,陇右前后断粮,回鹘大军必败无疑。以三王子的聪明,不该想不通这点,为了蝇头小利就卖了自己的国家才是。”
被说中心思的药罗葛迷度陷入了沉默。
而就在他缄口不言时,沈娇娘从怀里取了一个玉色的细瓷瓶出来。她咬开瓷瓶上的红绸封口,倒了一些淡粉色的粉末出来给药罗葛迷度看,接着就把那东西倒在了他脖子上。
火辣辣的疼痛感顷刻间包裹住药罗葛迷度,他疼,却不敢乱动,额间青筋直跳。
“不说,三王子就在这儿好好享受享受吧。”沈娇娘抽剑转身,去一旁的角落里提了个大坛子过来。
药罗葛迷度望过去一眼,并不知道面前这阴晴不定的女人要做什么。
沈娇娘手里提着的是在这地窖里发现的陈年果酒,如今上头爬了好些大头蚁,而她给药罗葛迷度倒的,是舒筋活血的伤药。
哗啦。
浓香的果酒带着许多半死不活的大头蚁倒在了药罗葛迷度身上,而他脖子上的伤口因为伤药的缘故而汩汩流着暗红色的鲜血。
“啊——”
“啊——”
药罗葛迷度声嘶力竭地高吼着,他甚至用变了形的声音去吹着召唤护卫的口哨。可惜的是,沈娇娘在进地窖之后,便将地窖的口子给封上了。
今日,她不会让药罗葛迷度活着出去。
大头蚁密密麻麻地爬在药罗葛迷度身上,用那强劲有力的大鄂撕咬着沾染了果酒的药罗葛迷度,将他啃噬得面容都扭曲了起来。
“我说,我说,王家帮我在闵正川的人里安插了暗桩,只要他攻下百服,我的人便会里应外合,将他来个瓮中捉鳖。”药罗葛迷度嚎叫着,眼泪鼻涕留了一脸,“你放过我,我并不是下毒害你父亲之人,是我大兄,是我大兄与父王要他死——”
“暗桩是谁,一共几个。”沈娇娘再问。
药罗葛迷度此时已经被酥酥麻麻的疼痛给逼得有些失了神智,有问必答:“是副将王沛江,长史姚旬君。”
末了,他眼神涣散地求饶道:“沈姑娘,你放了我,我可以帮你报仇,你的仇人不是我——”
话音一落。
沈娇娘木着脸手起剑落,尚张着嘴的药罗葛迷度就已经人头落地了。
说起来也是天时地利人和,药罗葛迷度想要截住陈康生这头肥羊,所以才会将护卫散去,让他们在全城范围中警戒,以防他的好哥哥过来插一脚,结果却便宜了沈娇娘。
既然杀了药罗葛迷度,那这个城也就不能久留,更何况,新城里闵正川指不定已经带着人准备攻城了,若沈娇娘回得不及时,怕是朝中又要失去一员干将。
于是,沈娇娘赶紧将尸体和人头分别带上,偷摸回了陈康生所在。
彼时,陈康生被困在那青楼里,左拥右抱的,是忘了自己到底是如何处境。他醉眼蒙蒙地看着美人起舞,手中杯盏不停。
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