襦裙螺髻。
俏丽的脸颊上,抹着两抹格格不入的正红色胭脂。
点眉。
白唇。
是如今京城里最时兴的妆面。
沈清欢是沈安业的第一个女儿,她一生下来,第一次做父亲的沈安业便凡事亲力亲为,以至于沈清欢越长越是作风豪放,等到王盈盈反应过来时,已经扭转不过来了。
在父亲沈安业的教导下,沈清欢自幼习武,等到三个弟弟出生后,更是带着三个小弟一道练武,他们四人同吃同穿,可以说是一天都没落下过操练。是以,沈清欢从来都是穿着深色的窄袖圆领袍子,极少去置办长裙,更别说妆面如此整齐了。
只是,她五官英气,寻常时候不施粉黛便是英姿飒爽,眼下这么一通捯饬出来反倒是有些不衬。
不,何止是不衬。
青萝先是福了福身,喊了句欢小姐,接着眼骨碌一转,捂着嘴噗呲噗呲直笑,她可没法去想自家这几位小姐跟随外头的风气也上这所谓的神女妆。
“欢姐为何今日竟是迎合起外头那些姑娘们的扮相了?”沈娇娘有些诧异,但也没有表现出什么过惊的脸色来。
沈清欢也没去管青萝这个没大没小的,她一听沈娇娘问起,便面带愁容地抬手摸了摸脸颊,说道:“大姑姑说今日带我去见檀郎,可我想着,檀郎是见惯了京城里大小闺秀的,她们都兴这个,若我不扮,他会不会不喜欢我?”
檀郎,礼部尚书檀崇生的次子,檀宇明。
檀宇明于去年进士及第,如今就任国子学直讲,大姑姑沈秀然看檀宇明是个好的,便起了心思给正当年的沈清欢拉红线。
沈清欢呢?
她在去年檀宇明游花街的时候,便已经对檀宇明一见钟情了。
沈娇娘见沈清欢这般羞怯烦恼,便握着她的袖摆,拉着她一边往平安府府门走,一边说道:“郁郁黄花,无非般若;青青翠竹,尽是法身。”
“唔,娇娘还是说些我能听懂的吧。”沈清欢要比沈娇娘高一些,但她在沈娇娘面前时却是十分喜欢撒娇的。
其实,府里沈娇娘最小。
但她却是沈家平辈一众兄弟姐妹中最是沉稳的那一个。
大约是因为日日抄习佛经的缘故吧。
“是我不好。”沈娇娘抿唇笑了一下,转而说道:“我想说的是,欢姐品性甚佳,这些新奇的妆面于欢姐而言并无助益,况且,我相信那位檀公子若真如传闻中的儒雅端方,必定是看重于本性甚于容貌。”
一番话陪着软糯的声音,说得沈清欢心里甜滋滋的。
“小小姐,那奴婢这就去喊芳小姐过来。”青萝跟在一旁点了点头,非常上道地说道。
芳小姐指的是三房沈安玉的女儿沈清芳。
三房沈安玉娶了晋阳县令林培贤之女林瑜之后育有两子一女,沈清芳虽然是沈安玉的幺女,但她却是如今三房里独挑大梁的小辈了。
无他,全因为她上头有两个十分桀骜不驯的哥哥。
沈清芳的长兄沈泽言在正合十年跟了个江湖门派的掌门去学艺,尔后便一声招呼不大,直接行侠仗义走江湖去了,这一走就是三年了无音讯;而她的二哥沈泽励则在正合九年剃了度,如今在京郊安正寺受戒,无论林瑜和沈安玉如何去劝,沈泽励都不肯回家。
沈清芳按族序排在沈娇娘之前,但她只长沈娇娘一个月。
与沈娇娘沉闷的性子不同的是,两个兄长如此抛家离族之后,沈清芳学会了圆滑,此后更是在京城众闺秀圈子里长袖善舞,叫她来是最恰当的。
沈娇娘点了点头,她牵着沈清欢转过二门,往自己的康健苑里走去。
两人这么走了半道,撞见着急忙慌从平安府大书房离跑出来的二房老二,沈泽云。
沈泽云本就慌张,他一抬头,看见自家阿姐这副怪模样,登时惨叫了一声,吓得朝后几个踉跄跌去。
沈清欢松开沈娇娘,飞踏数步之后,一把拉住了沈泽云,两人于原地一个旋转稳住了身形。
人是站稳了,却有一把黄纸飞了满天。
“云哥为什么这么慌张?谁在大书房?是我母亲吗?”沈娇娘蹙眉走在后头,她伸手接了一张黄纸到脸跟前一瞧,有些疑惑。
黄纸上写着的是自己的生辰八字。
“我,我,我……娇娘,这事说不得,你别问我,要问,便问大夫人去吧。”沈泽云苦着脸说道。
他口中的大夫人,便是沈娇娘的母亲张氏了。
“好,我自去问。”沈娇娘一步轻跨而出,踩在了另一张黄纸上。
她低头去看,便看到那张黄纸上写着‘李绩’二字,名字之下,自然就是李绩的生辰八字。
李绩何人?
当今天子的第三子,其母亲是先皇后越氏,身份尊贵。李绩在太子李瑁被册封之后,受封庆王,是陛下最疼爱的一个儿子。
“母亲这是要做什么?!”沈娇娘不免有些郁结于心,生辰八字一写,她自然也就知道这是要做些什么。
可眼下沈家文卓武极,圣宠在身,她沈娇娘嫁给谁都不该去嫁给皇家子弟!这一点,母亲应该早就清楚的才是。
沈清欢见沈娇娘脸色有些难看,忙松了沈泽云的手,拧了他一把后,走到沈娇娘面前,俯身哄道:“娇娘别和阿云一般见识,他最是毛躁,大夫人若真有这份心,又怎会支使他去做这种事?”
这话其实说得有些糊弄沈娇娘。
毕竟,如今沈家平辈里,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