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娇娘很想告诉自己不要去胡思乱想,但摆在她面前的这一切容不得她不想。
“娇娘~”沈清芳伸手在沈娇娘面前晃了晃,有些奇怪地喊道:“怎么了,在想什么?”
“没什么。”沈娇娘回过神来,她冲沈清芳一笑,垂眸问道:“张锦娘她们,是否也是始终守口如瓶?对那一场赏梅宴绝口不提?”
沈清芳哼了一声,转而叉腰道:“何止不说,我当时撞见她们刊印诗集,她们还狡辩说不是今日里去的,若不是我问了那梅园的仆役,怕是如今还要被她们蒙在鼓里。”
青萝垂首过来续茶,续完茶之后,便躬身提着空茶壶出去了。
她虽然在平时喜欢和主子笑闹,但一见主子面带思索,便会老老实实退下去,让主子能静心思考。
“等会儿芳姐若是闲着,便帮我递一封请帖出去,如何?”沈娇娘抬手按在桌上,想了一下,说道。
“请帖?”沈清芳眸子一转,喜笑颜开地起身过来拦住沈娇娘的肩,亲昵地说道:“难不成娇娘你终于想通了,要在生辰宴上宴请她们了?”
“嗯,就请刚才芳姐你说的这几位。”沈娇娘侧头以脸颊蹭了蹭沈清芳的脸,说道,“帖子便由芳姐替我写,好吗?”
“好,好说,我这就去给你拟帖子。”沈清芳当然说好,她伸手捧了桌上的茶牛饮一口,提着裙子便奔出了康健苑,一边跑,一边还在喊道:“娇娘你放心,我一定帮你处理妥当。”
沈清芳前脚走,沈七后脚就过来了。
他来时,沈娇娘正在拟入宫的帖子,拟到一半,她停笔侧头去看沈七,问道:“如何?信拿到了吗?”
沈七点了点头,他躬身从怀里取了一封赤褐色的信封出来,双手交叠托着,放在了沈娇娘桌边。
“你觉得,凌涯和张修的话有几分可信度?”沈娇娘抬笔继续,将帖子收尾后,才搁了笔去拆那封信。
沈七闻言,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他沉默了好一会儿后,才低声说道:“属下不敢妄议。”
沈娇娘将信一抖,侧眸看着他,说道:“我让你说,你便说就是了,顾忌那么多。”
信的笔迹的确是张修的。
所叙述的事,和沈七所说的也并没有什么出入。
那么为什么这样一封信,会让母亲感到那样的悲伤?沈娇娘觉得这里面的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就像宋斐然不会突然避开清芳一样。
“把帖子递入宫里,我今日要去见姑姑。”沈娇娘伸手将已经写好的帖子折好,递给了沈七,说道。
沈七双手接过应是,赶忙出去了。
然而沈七刚出去,西北面便突然传来了一声钟声。
紧接着便是第二下,这悠扬庄严的钟声,一直持续到第九下敲完。
京城西北面是皇家寺庙弘愿寺,弘愿寺的菩提钟只在三种情况下才会被敲响,主持坐化,正一品以上的后妃薨殁以及……天子下访。
如今弘愿寺的主持正当壮年,坐化一事根本不可能,而陛下于正月初一时,已经下访过弘愿寺,那么显然是不可能在初九又去一趟。
沈娇娘顿时心惊肉跳地迈了出康健苑,却迎面看到一脸死灰而返的沈七。
“发生什么事了?!”沈娇娘高声问道。
“小……小姐……”沈七眼眸闪烁了一下,十分沉痛地说道:“皇后,薨殁了。”
薨……殁……?
沈娇娘眼前一黑,差点跌倒。
沈七连忙过来搀扶住她,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地说道:“小小姐您要保重身体才是。”
这厢未了,那厢康健苑门口嫣紫跌跌撞撞地提着裙摆跑进来,一看到沈娇娘之后,便满脸是泪地冲向她。
“小小姐,二,二老爷他,分家出族了!”嫣紫的话叫沈娇娘更是一个冷颤下去,背脊发麻。
“为什么会这么突然?二叔天没亮去的是哪儿?”沈娇娘深呼吸了一口,咬牙切齿地问道。
嫣紫泪眼朦胧地说道:“鹿儿庄,老祖宗那儿。”
“父亲那儿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去,去请母亲过来。”沈娇娘松开沈七的手,推了推他。
沈七却是没动,他眼眸低垂着,错开了沈娇娘的视线,保持沉默。
见他这副模样,沈娇娘如何不知道母亲有异,她清了清嗓子,神色疲惫地问道:“如实告诉我,母亲那儿可是出了什么事?”
“大夫人……”沈七一咬牙,一口气说了出来,“大夫人刚才已经入宫了,入宫前大夫人将丹书铁券交给了三老爷,三老爷之后便带着玉册和家丁离府了。”
“他胁迫了母亲?!”沈娇娘眸光一厉,神色阴翳地问道。
沈七摇了摇头,回答道:“阿大与阿二一直跟在大夫人身边,三老爷并没有胁迫大夫人,是大夫人自愿将丹书铁券交给三老爷的。”
丹书铁券乃是先皇追封祖父沈佑恒为谯国公时赐下的,照祖制,原是由长子沈越承袭。
“父亲出事了。”沈娇娘闭眼仰天,轻吐了一口浊气。
整理过思绪之后,沈娇娘理了理衣衫和鬓角,转眸对嫣紫说道:“去把府里的仆役们都叫过来,在禁军上门之前,由你尽数遣散。”
嫣紫愣了一下,咬了咬嘴唇,她拢着袖子擦了一把眼泪后,颤声应是。
等到吩咐完了嫣紫,沈娇娘挺直了背看着沈七说道:“把沈三和沈四叫来,若他们此时还在的话。”
“他们已经在一刻钟之前,快马加鞭赶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