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他直接的话震惊,从来没想到一向说话只说半句的何萧会在这件最应该死死隐瞒的事情上如此直白坦诚。
“从表面上来看,我确实有做这件事的动机。但是往深里想,我没必要。即使何连成不出席所谓的归宗宴,对我也没多大影响。甚至于,何则林是否承认我,我都不太看重。”何萧又说。
侍者端着咖啡过来,轻声说:“先生,您的咖啡。”
何萧示意他放下,才又对我说:“我想要得到何则林的承认,只是为了将来孩子知道自己的爷爷是谁,不想他和我一样说不清楚来历。”
我拿着银质勺子轻轻搅拌着咖啡问:“你叫我来,就是想说这些?”
“是,我没有所谓的证据,只是想告诉你我没做这些,至于是谁做的,你最好再查查清楚。”何萧抿了一口咖啡又说,“你信与不信都没关系,我只负责为自己澄清,至于澄清的话别人信不信,由听者自己来判断。”
说实话,何萧说的前半段我都相信,后半段我一点也不相信。
他如果真的不在乎能否得到何则林的承认,费尽心机努力这么多年为什么?努力拼进集团为什么?事事与何连成做对为什么?
“我对你的话不表示信或者不信,我想说的是人做错事情,总要付出代价才能被原谅。对于上一代的恩怨,我们谁都不知道详情,只是凭着结果来猜测。不管当年你母亲与何则林是不是真爱,和已婚男人在一起要承担什么后果,她应该知道。再者,我理解你的心情,却不能原谅你的做法。你有没有想过,何连成的母亲在知道你妈妈存在时,是个什么心理?”我在心里想了半天,才勉强用一种不带感*彩的语气说了这番话。
何萧的身份确实不是他自己愿意的,但世上所有事情都讲个因果。她母亲种下来的因,就要他来承担这个果。没有人是可以不付出代价,就能得到别人原谅的。
质量守恒定律在人情世故上一样适用!
何萧揉了揉眉心,满脸疲惫的对我说:“你现在已经不再客观公正,也不再冷静,从身到心都变成了何连成的女人,打上了他的烙印。”
“你知道我离婚的原因吗?”我没接他的话,反而问他。
他点头说:“我不仅知道你离婚的原因,我还知道世人对小三儿的看法。但是那是你们眼里的看法,不管那个女人在世人眼里如何不堪,她是我的母亲,我无论到了什么时候都会毫无条件地维护她。”
他身子又紧绷起来,笔直地坐在深粽色的藤编沙发里,就像随时就要反击的豹子。他这种随时都像在谈判的身体状态,说明他一直抱着小心过日子。从来没有像何连成那样恣意妄为过。确实也有点可怜可悲!
我们两个的语气已经有点僵了,完全没有可能再继续谈下去。他有他的立场,我有我的立场,在这个方面没有人会退让。
多年的隐忍让何萧的性格变得特别沉稳,他沉默了几秒,先缓和了语气说:“我的话就到此为止,至于你们能听进多少,我真的管不到了。”然后他摊开手,请我随意。
我回到家,只能把何萧的原话告诉何连成,多说或少说都不妥当。
何连成听了他话以后,抱着我静静想了很久,最后坚决地说:“我不会去参加他的所谓归宗宴,我爸做错事让他自己去解决。”
我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做了决定,不由反问:“你老爸也左右为难得厉害,何况他在这件事上做了不少让步,你要是这么强硬的话,我怕老爷子身体吃不消。”
我的话又让他半天说不出话来,想了良久才说:“既然这样,我就借机再提一个条件吧。”
他说完松开手,拿起手机直接打给了何则林,我还没闹清楚什么,就听他轻声喂了一句说:“老爸,我同意参加何萧的归宗宴,不过还有一个条件,就是他离开集团,至于去哪儿我不干涉,你可以给他安排一个好去处。”
何连成的话让我眼皮一跳,猛然想到沈末说送我一个大礼的话。他说的大礼很清楚——是让何萧从何氏集团出来。他怎么会猜到这一步?
那边的何则林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何连成说:“好,我相信您,其它的事你照常进行吧。”
何连成挂了电话以后,脸上表情很难看,捏着手机转了几圈才有点不知所措地放了下来。
我走过去搂住他的腰,低声安慰道:“连成,对不起都是我多说了一句才让你陷入两难。”
“我的脾气我知道,最终做决定的还是我,与你没多大关系。你不提醒我也会想到老爷子的身体。我不顾一切与他做对脱离集团,对他打击挺大的。这几年以来,我确实没少和他对着干。他那天说得对,我没有容人之量,做事太过随心所意。说实话,看到他陷入两难,我比他还要难过。毕竟这十多年以来,我们才是相依为命一起过来的父子。我想如果我妈还活着,也一定会把何萧收进来,这样的人只有放在自己身边才最放心。”何连成紧搂了我一下,语气平静下来,“你放心,何萧走到这一步已经有些被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