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半年里,我过得很充实,每天要做的就是训练自己的反应能力,加强对这个社会的认知,熟悉种种人际关系,学着处理各项复杂事务。这半年,表面看来都很顺利。可在我内心深处,总觉得因为这次失忆,我忘记了自己人生中最重要的东西,或许是关于家庭的记忆,或许是自己的爱人。
我曾问过袁阿姨,在我失忆以前有没有女友,她摇了摇头说:“不知道,你对自己的私生活保护得很周全,从来不在公司提及一个字,我真的不了解。”
我有些失望,又问她我是否有一些原来的老同学或者朋友能够给我一些回忆的,她也摇了摇头说:“没听你说起过。”
刚开始,我以为一切都是正常的。但是随着我介入社会活动越来越多,我越觉得自己的生命是不完整的。
我有着过去的经历,却没几个朋友;公司的人待我很尊敬,却不在我面前提及从前的一个字,偶尔提起来也都是闪烁其辞,言语不详的样子;我的家人死得很干净,没有父母,没有兄弟,就像我是凭空从石头里蹦出来的一样……
这些在刚开始我都觉得正常,但真正融入社会以后,找回自己的思考方式以后,我忽然觉得这些内容处处都是漏洞。
忽然间,我开始怀疑自己的过去。
可是不管我怎么打听,所打听到的消息也都是如此,没有任何值得怀疑的地方。
我自从来公司上班以来,助理是一个漂亮的华裔女孩,英文名字叫安妮,长得漂亮干净,一米七的高个儿,身材修长眉清目朗,特别爱笑,一笑起来让人感觉天都晴了。
她很有能力,每天安排我的行程也很到位,交待的事情基本上都能提前完成。时间一长,我对她的信任越来越多。
我们在美国的最后一个项目完成以后,全项目小组的人找了一个华人开的餐厅庆祝,大家在包间里喝了不少酒,然后话就有些不知轻重。
因为安妮表现很多,我特意多夸奖了几句,累得她被中国籍的同事灌了不少酒,中途她去卫生间吐了几次。
聚会结束以后,大家都找到顺路的同事叫了车子离开,我正巧和安妮是同路,又加上放心不下她,说要特意送她一程。
喝了酒不开车,我真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隐隐中总觉得这习惯和某个女人有关系。
安妮住的是公寓,房间收拾得干净又温馨,大约有五六十平的样子,沙发是田园风格的,窗纱是白色的,屋角放着落地台灯。
在看到她房间这一切布置时,我心里一动忽然就开口问:“我来过你家吗?”
她似乎被我问住了了,想了想才摇头说没有。
可是,她房间的布置让我感觉太熟悉,就像是在这里生活过一样,我不相信她的话,索性在她的沙发上坐下来,自己从冰箱里找到一杯冰咖啡,大大地喝了一口压住嘴里的酒味儿问:“你给我做助理多久了,听袁董说好像有很长时间了。”
她的眼神有点慌乱地说:“差不多两年了吧。”
“你在说谎。”我盯着她的眼睛说,“没有会记错自己在这家公司的工作年限,我查过人事的底案,你是在我出院后才来的公司,只不过入职表做了手脚。”
她脸一红,低头想了一会儿说:“我想是时候告诉你真相了。”
我一听她的激灵了一下,下意识的坐直了身体:“你说。”
我觉得她能说出我想听的话。
“程先生,对不起,有些事情瞒着你只是为了得到这份薪资很高的工作。我是在您出院时才来到公司的,当时面试的人对我说,让我刻意装出与你相识很久的样子,并且给我一些资料,让我不要乱说。”安妮看着我,眼睛亮晶晶的,“我虽然不知道你以前都经历过什么,也看得出来袁董事对您很关心,她应该不会害您。”
这个消息于我来说既是意料之中,又是意料以外。
我曾想到过眼前的一切是人为的,可我又找不到来自于袁阿姨的任何恶意。
在听了安妮的话以后,我心一下就乱了。
她在我对面坐了一会儿,好像酒有些醒了,于是对我说:“对不起,如果您觉得我骗了您这件事不能原谅,明天我会去公司提出离职。”
“不用,你装作都什么都没发生就行了。”我强忍心里的不适与震惊对她说。
在送我离开的时候,她站在门口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一样说:“对了,从他们的支言片语里,我似乎听说过你有一个未婚妻,好像你的车祸也是因为那个女人。”
我正准备走出去脚一下被钉在原地,回头用不可置信的眼光看着她问:“怎么可能?”
“我不了解具体情况,但是既然已经在你面前说漏了嘴,我就不会隐瞒下去。我知道的就这些了。”安妮眼神干净。
虽然和她共事才几个月,我相信她的为人。
“谢谢你,这件事先替我保密,明天你照常上班就行,我过一段时间要回中国去,估计到时你也不用跟过去,在总部发展得更好。”我假装平静地对她说。
不知为什么,我觉得她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隐隐约约中,我觉得自己似乎有一个未婚妻。
因为正在着手准备回中国的事,我的时间明显不够用,心里还惦记着安妮的话,我想需要尽快找袁阿姨聊一下。
那天在提交项目可行性报告时,我对毫无准备的袁董问出了早就想好的话:“袁阿